「娘親,」雲可馨嘴上這麽叫,眼睛卻沒看著傅憐音,語透不耐煩道,「四叔隻是他帶我出去吃了頓飯,您何故這些?這讓舅父和舅母怎麽看?」
「你還能想到舅父和舅母怎麽看?嗬,」傅憐音哼哈一聲,站起來,不留情麵的責問道,「這次三老太爺的壽誕弄成這樣,國公府上下都亂成了一鍋粥,你不留下來收拾『殘局』也就算了,居然還有這閑情逸致和你四叔出門大吃大喝,這像話嗎?」著雙臂環胸的側過身去,譏諷道,「你在吃喝玩樂的時候怎麽不顧念一下爹娘怎麽想?當時怎麽就沒想到親朋好友會怎麽看?」
「嗬,看來女兒這頓飯吃的還真是『罪大惡極』呀,」雲可馨再好的脾氣也給惹毛了,但還是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憤怒,冷言冷語道,「但這飯既然已經吃進肚子裏,吐是吐不出來了,娘親要怎麽處罰我就處罰吧。」
「你,你,」傅憐音萬沒想到雲可馨會出言頂撞,氣得臉都白了,她回轉過身,像不認識雲可馨一般呆呆看了半晌,忽然眯起眼睛,冷笑道,「老爺,你看看,你看看,七姑娘現在都學會頂撞我了!」
雲可馨冷冷的直視著:頂撞你又怎樣?傅憐音,我恨不能一刀劈了你!
「馨兒,向娘親道歉!」雲揚懶洋洋卻帶著幾分嚴肅道。
「爹爹,娘親。女兒不明白錯在哪了,」雲可馨毫不退縮,簡潔的回答。「馨兒絕非出言相撞,而是就事論事,如果我這樣也有錯,那麽娘親此言又置四叔於何地,豈不也讓舅父和舅母更加難堪!」
「反了反了,」傅憐音抖著聲音在房中踱步,保養完好、染滿蔻丹的手指捏著帕子指著雲可馨。嘶啞咧嘴道,「今不隻是五姑娘讓我『大開眼界』。還有你,七姑娘,怎麽一頓飯把你吃瘋了還是傻了?」
「憐音,你生這麽大氣做什麽。何必跟一個孩子置氣?」王伶手搖琵琶扇悠閑的扇著,尖酸刻薄、話中帶刺道,「也是,七姑娘生來就嬌貴,一頓也不能落下,倒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餓著凍著也是應當。」
雲可馨沒再什麽,隻以橫眉冷對的望著,心下道。這次就讓傅憐音和她娘家人集體在三房出醜也不錯!雲揚本來還想替傅憐音話,但一聽王伶這樣,剛開啟的唇又閉上。神情處處顯示著他的不痛快!
「行了,妹子,你就少兩句吧,」傅越澤哪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家的妹妹在妹夫麵前醜態畢露的發脾氣——出嫁前對她的性子還是了解的,他拉了幾下傅憐音的衣服道,「七姑娘還是個孩子。自然不像我們長輩能考慮的那麽多,再四老爺就是帶她出門吃了點東西。什麽『大吃大喝』,別太誇張了,」他皺著眉頭扭頭對王伶道,「夫人,你也少兩句。」
傅憐音依舊盯視著雲可馨,一深一淺的呼吸,鳳眸噴著火,唇都抿白了:沒聽到雲可馨服軟的「親口道歉」,多少有些不甘心,但哥哥的沒錯,當著三房上下的麵,尤其是雲揚的麵,「賢妻良母」的體麵多少還是要維持的,否則以往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形象就要毀於一旦。
為了眼前這六歲的黃毛丫頭,著實不值,反正過繼之事隻要一不捅破,七姑娘一就是三房的孩子,她有的時間「調教」七姐!想著想著,傅憐音才算是氣順了點,於是,她趕在雲揚改變心意前飛速換了張臉孔,先前的怒火衝一下子變得「和藹可親」:
「馨兒,娘親方才口氣是強硬了點,話的也許不好聽,」她慢慢走到雲可馨麵前,一手搭肩,一手搭胳膊道,「但是你得體諒一下娘的心情,今晚出了這樣的事,你作為三房的長女不出力沒關係,怎能一聲不響的出門吃飯了?怎麽著你也該對我們一聲,是不是?難道你忘了——」傅憐音本想舉雲嫣的例子,忽而意識到什麽,猝然打住,隻了後半句,「你要是出了什麽事,讓為娘怎麽跟你爹爹交代。」著,傅憐音作勢掏了帕子低頭擦眼角那並不存在的淚水。
既然傅憐音已經做戲「放下身段」的尋求「理解」,雲可馨豈有不接招之理?她內疚的輕聲道:「娘親,是女兒方才話有點重了,我隻是覺得您怎麽責怪我都沒關係,但是四叔沒錯,他是一片好心。」
「是娘親性子急了,」傅憐音抬頭,眉目含笑道,「我這就給四叔子賠禮。」
「三嫂,可別,」雲城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哪曉得傅憐音那滿腹黑水,還以為她真的要給自己道歉賠禮,忙不迭的阻止道,「區區事,何足掛齒,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
「好了,都別了,」雲揚有點煩了,對傅憐音道,「夫人,一件事你看看給弄的?」又對雲城道,「四弟,你該去看看娘親的,今晚發生這種事,我隻怕她老人家會心情不好。」
「是,三哥,」雲城道,「我這就到娘親那兒一躺。」
雲城離去。
之後,雲揚又讓傅憐音去吩咐下人到廚房去給傅家人點夜宵,又備好床鋪讓他們住一晚,明日再啟程回去,這件事就這樣告一段落,雲可馨和雲冉也相繼退下,洗漱一番就回房睡下——這一夜,她睡得安穩些了:雲氏四個老人中,周氏尚未明朗,二爺雲瑾瑜就是牆頭草,哪邊風頭盛,他就倒向哪邊,對於各房爭鬥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二太夫人錢寒秋本是仗著雲瑾修與二房對著幹,如今雲瑾修在六十壽誕上被人「惡咒」,隻怕從此一蹶不振,錢寒秋自然也會噤若寒蟬,收斂氣焰,國公府或許會暫時安寧一陣,對二房的威脅與壓製甚至加害會少一些。
然而,今夜發生這樣的變故,卻能如雲可馨一般睡個安穩覺的少之又少,譬如祖母周氏已經第三次從炕上爬起,走出臥房,海棠閣院落中焦急的等待著雲城的到來。
「娘親,這麽晚了,怎麽還不歇下,」雲城看到老人在秋風中顫巍巍的立著等候,很是不忍,連忙上前扶著周氏進了書房,「對不起,兒子真該先來探望你,隻是怕落了人的口舌,所以暫時避一避。」
雲城扶老人在一張青鸞牡丹團刻紫檀椅邊坐下,又拿個靠墊放於老人腰後,最後還給老人倒了杯熱水,其孝順和體貼可見一斑,也難怪周氏對這兒子疼愛有加。但今的周氏似乎沒有心情領受兒子的孝順,她望著雲太城,心情複雜。
「城兒,你,你告訴為娘,這,這事兒,是不是你幹的?」周氏注視良久,好容易才猶豫著從嘴中囁嚅出一句話。
「娘親何以認為是兒子幹的?」雲城雖有些錯愕,卻也坦然的淡笑著反問周氏,「我之前還一直擔心是不是您老人家,現在可以放心了。」
「如果我要殺他,早就動手了,還會讓他囂張到現在,」周氏極力抑製著聲調道,「隻是為娘不管怎麽怨恨他,有多麽想把他千刀萬剮,也得忍著,因為娘不想給惹來麻煩,以後要考取功名什麽的,可就有汙點了。」
雲城感動的哽著聲音道:「兒子,謝過娘親的一片護子心,」頓了頓又道,「他當年造的孽已經無法挽回,造成的後果也是兒子在承受著,殺了三叔能改變什麽呢?這麽年過去了,我還讓人恨著呢。」
周氏怔了怔,忽而睜圓了眼睛,深吸一口氣,舌頭都打了結:「城兒,這,這麽,你……知道這事是誰幹的?」
雲城苦笑一下,輕聲道:「如果我所料不錯,就是她了……」
周氏驚駭得簡直無法形容,張口結舌,半不出話來,隨後仿佛明白了什麽,心翼翼道:「這,這不可能,她可是當今……當今……」
「娘親,」在周氏要脫口而出的時候,被雲城直接以手蓋住嘴巴,道,「有些事,我們心知肚明就好,不要非得點破透,給自己遭來禍端,而且目前這也是我的推測,還不能下定論,您不必憂心。」
「為娘隻是看你日子過成這樣,替你心疼,」周氏吸了吸鼻子,歎聲道,「你看看府邸上下哪房不是妻兒美滿,多子多福,唯有你,孑然一身。」
「娘,這是兒子的命,也是我欠她的,」雲城仿佛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之中,自言自語道,「如今我也隻能期盼她對我的恨意少一些,對國公府的恨意也少一些……」後麵的話,他已不願再多,目光望向外麵漆黑寂寥的世界,久久無語。
「也隻能這樣了,」周氏抹了一把淚水,怒氣的發著牢騷,「老不死的,死不了,還要害得府邸上下不得安生,連帶所有人都要跟著他遭罪。」
「放心,他在朝中,甚至在國公府,蹦躂了不了幾了。」雲城忽然冷笑著回頭,道,「風水輪流轉,這是他的報應,來了!」(未完待續)
ps:對不起,書友們,又遲到了,老規矩,先上傳,後捉蟲
↓認準以下網址其他均為仿冒↓
()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