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地,這段時間白禮竟然消停了下來。
她每天待在宿舍里的時間也少了很多,除了晚上休息,她幾乎都在外面。
只要她不再騷擾你,她做什麼你並不好奇。
所有的鬧劇似乎開始平息,你也有了全新的生活。
你參加了社團,交了新朋友,甚至和之前加上聯繫方式的學長有了新的發展。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雖然會不可避免地和白禮碰面,但只要不和她說話、不理會她,其實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吃過一次虧,你已經學聰明了,只要是關於白禮的事情,你都不聽不看,把自己和她摘得乾乾淨淨。
你的課業、社團工作、愛情、友情,所有都被你打理得很好。
你考上了想要的證書,還順理成章地和曖昧的學長成了情侶。
只是很快,你的感情又出現了一些狀況。
僅僅兩個月,學長就和你提了分手。
你並沒有太過悲傷,卻不可避免地產生自我懷疑。
難道你在感情上真的是個很糟糕的人嗎?為什麼你和所有人都走不到最後?
但在某天無意間路過學校門口的咖啡店,看到剛和你分手的學長滿臉羞澀小心地和白禮約會後,你的心裡有了明確的答案。
你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白禮帶給你的陰影,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她仍舊像甩不掉的陰冷黏膩的髒東西一樣禍害你,要吸乾你的骨髓才肯罷休。
怒火徹底擊潰了你的理智,你的腦子一片空白,在看到他們並肩走出咖啡店後,你衝上去打了她一巴掌。
「你這個賤人!」
這是你第一次打人,變相地承認了你真的在欺負這個柔弱可憐的鮫人少女。
周圍人的視線被吸引了過來,學長愣在了一旁,在看到面目瘋癲的你以後,他厭惡地擋在了白禮身前,充當了公主的勇士。
「你夠了!我和你分手不關白禮的事,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
你無理取鬧?他算個什麼東西,真當自己是個香餑餑呢?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白禮根本就不喜歡他,她只是喜歡搶你的東西罷了。
你也不是因為白禮又一次搶走了你的男朋友而生氣,你只是快被白禮這個賤人逼瘋了,她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你?!
你推開他,衝上去和白禮打成一團,其實是你單方面毆打她。
你拽住她的頭髮,扇打她的臉,每一次的力氣都比上一次更重。
白禮不還手,她就這樣縮着肩膀任由你打她,然後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楚楚可憐地看着你。
偏偏你最厭惡她的眼睛,她實在太過具有欺騙性,連身為受害者的你曾經也無數次被她的眼睛騙得團團轉。
你嘴裡謾罵着,罵得很難聽,這些骯髒的詞語原本是不該用在這樣漂亮純潔的鮫人少女身上的,但這是你唯一能給自己報仇還不見血的武器。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的人在看熱鬧,有的人在錄像。
你不在乎,白禮也不在乎,她就這麼看着你,眼淚不知不覺間已經打濕了她的臉。
在學長將你們分開後,她被你扯斷的髮絲還纏繞在你的指縫中,銀白色的髮絲像一條條裂縫。
你還沒有泄完氣,張牙舞爪的樣子和瘋子也沒什麼兩樣。
白禮哭了,她的唇瓣顫抖着,覆蓋着腮頰凌亂的頭髮下是被你指尖刮傷的血痕。
鮫人最注重容貌,可她像是沒發現一樣,呆滯又絕望地哽咽着,顫顫巍巍的指尖指向了一旁護着她的學長。
「你打我?就為了他你打我?」
你快被氣瘋了,早就失去了理智,根本沒功夫注意她語氣里的怨念。
「打的就是你這個賤人!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為什麼總是搶走我的東西?!」
白禮聽不進去,她捂着紅腫的臉,聲音越來越低。
「我幫你看清那些男人的真面目,你竟然還打我。」
她聲淚俱下,委屈地控訴你對她的所作所為。
可這些話聽在你的耳朵里卻無比諷刺。
人心都是經不起考驗的,可她卻打着為你好的名義做着傷害你的事情,故意引誘你的伴侶。
她怎麼還有臉對你說這種話?
看熱鬧的人很多都是你們學校里的學生,你已經能夠想到今天過後,學校論壇和表白牆上會怎麼罵你了。
無所謂了,反正你已經被罵得夠多了。
你轉身離開,回了學校。
你是不可能再和白禮待在同一間宿舍了,回去後你就找到隔壁宿舍的同學商量,問她願不願意和你換一間寢室。
白禮這麼受歡迎,除了你,沒有人不想和她住在一起。
恰好這個女生和室友關係一般,在你問了以後立馬就答應了下來。
目前為止,白禮並不知道你要換宿舍的事情。
直到她回來,看見你在收拾東西,她愣住了。
臉上的傷沒有經過任何處理,被你打出來的巴掌印和血痕就這麼突兀地釘在她漂亮的臉上,看起來狼狽極了。
你鄙夷地冷笑了一聲,也不知道她這副樣子是做給誰看的。
她愣在那裡,看着你空空蕩蕩的床位,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
你抬頭看了她一眼,表情冷淡。
你合上行李箱,宿舍里屬於你的東西已經寥寥無幾。
「我要搬出去了,以後你就去禍害別人吧。」
白禮面無表情地看着你,垂在身側的手卻在發抖。
「搬去哪裡?」
你朝她笑得很燦爛,說出來的話卻飽含惡意。
「關你屁事。」
隔壁女生還沒有收拾好東西,你們說好明天再搬,你也不急着這幾個小時的時間。
但到了約好的時間,那個女生卻突然變卦不換了。
你問她原因,女生說話磕磕絆絆,半天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
白禮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你的身後,聲音含笑地叫你。
「小瞳。」
你回過頭去,心裡明了。
你想罵人,可你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再跟她鬧。
你就這麼看着她,白禮卻絲毫沒有暴露出心虛的神情,甚至還好聲好氣地說給你買了飯,讓你回去吃飯。
今天是換不成宿舍了,你胸口憋了氣,心不甘情不願地回了原來的宿舍。
路過白禮時,你毫不客氣地狠狠撞了她一下。
白禮不在乎你的小脾氣,她笑得很寵溺。
你離開後,白禮看着那個違約的女生,笑着對她說了聲「謝謝」。
白禮回到宿舍時,正好看見你把她給你買的飯扔進了垃圾桶。
就像是故意等她回來做給她看的,這次你連裝都不裝一下了。
白禮想到同樣被你扔掉的護膚品,苦笑一聲。
她問你:「不喜歡吃這個嗎?那我們出去吃吧,我記得你很喜歡吃商場裡那家韓料。」
你一言不發地把東西放回原位,並不搭理她。
白禮知道你不想和她說話,因為在你眼裡,她做的那些事都是錯的。
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如果不是她,你會被那些不懷好意的男人欺騙。
你竟然把他們的錯誤歸咎在她的身上。
她很傷心。
那些男人經不起誘惑,就算沒有她,以後也會有無數種原因讓他們理所當然地背叛你。
白禮認為你傻。
到現在你還不清楚嗎?只有她才是真心實意對你好的人。
白禮覺得委屈。
她紅了眼眶,抓住了你的手臂。
「小瞳,你理理我。」
「別碰我!」你的反應激烈,就好像她是個什麼髒東西似的。
你那樣厭惡的神情刺痛了她。
她感到無助。
你們以前那麼要好。擁抱、牽手,你們就像戀人一樣。
就是因為那些男人勾走了你的心,所以你才會這樣對她。
很早以前,白禮就認定了你,她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鮫人是神奇的物種,在二十歲成年前,她們並沒有準確的性別,幾乎都保持着女性的外表,成年後可以二次選擇自己想要的性別身份。
在遇見你之前,白禮被父母當成一個女孩子培養。
她享受着所有人獨一無二的寵愛,他們喜歡她的美麗優雅,喜歡她的眼睛和長發。她還有聰明的頭腦,善於社交的性格。
母親說她以後會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鮫人,她也是這樣認為的。
她保持着大家所喜歡的樣子。溫柔的她完美到找不出任何缺點,她會包容所有人,好人、壞人,這些在她眼裡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可是白禮用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才決定好、堅定的事情,在遇見你之後全部分崩離析。
如果你喜歡女性,她仍舊可以用這副姿態面對你、追求你。
可你喜歡男性,而且還有一個在一起很多年的初戀男友。
你是很傳統的人類女性,你很愛你的男朋友,你只喜歡男性,所以在分化前,她和你只能是朋友。
她怕你覺得她噁心,怕你不能接受她突然轉變的性別,所以她選擇了隱瞞,然後想方設法地讓你和初戀分手。
白禮不得不承認,她不是完美的。
她卑劣、狹隘,為了留住你,她只能用一些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讓你身邊只有她。
現在她搞砸了一切,你徹底厭惡她,不管她是男是女,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白禮害怕了。
人生沒有絕對的圓滿順利,總會在某些方面出點差錯。
白禮的聰明導致了她的自負,她認為可以操控自己人生的全部走向。
她以為連上帝都是偏心她的,直到現在,白禮才發現其實自己也無法預知下一秒的風向。
當她崩潰地號啕大哭着說她愛你時,她看到了你複雜的眼神。你在噁心,噁心她這個人,噁心她對你的愛。
「我愛你啊,小瞳,我們不是最要好的嗎?你別這麼對我!」
她甚至對你下跪。
可這樣的白禮讓你覺得害怕。
你覺得她太偏激了,她可能有什麼毛病。
目前為止,你以為她所謂的愛,只是朋友之間的占有欲。
頭腦遲鈍的你還沒有發現問題所在,你向來不去刻意了解各個種族的習性,所以也不會知道,半個月後白禮的二十歲生日,將迎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分化期。
你的東西不見了。
只是一根再便宜不過的頭繩,但從小家境普通的你節儉慣了,東西不見了的第一反應總是要先找一找的。
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就像冥冥之中的暗示,你打開了白禮的柜子,然後看到了你的那根頭繩。
不只是頭繩,還有你的筆、髮夾、所剩無幾的口紅、前些日子消失不見的水杯。
你愣住了。
你的東西為什麼會在她這裡?
白禮被教授叫走了,現在宿舍里就只有你一個人。
你的腦子裡閃過什麼,雙眼驀然大睜,然後拿出手機把證據保留了下來。
你竟然會感到一絲竊喜,就像是在和她茫茫無邊的爭鬥中終於嘗到了偶然勝利的滋味。
你當然知道她的家境根本不需要偷這些廉價的不值錢的東西。
但有些有錢人也會有偷盜的癖好。
不是因為想要才去偷,而是為了偷東西而偷。
白禮就是個瘋子,你毫不懷疑她有什麼特殊的心理癖好,你也不好奇。
你只知道,現在終於輪到你掰回一局了。
你把白禮偷東西的照片發到了學校表白牆上,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整理白禮的所作所為,你要揭穿她的真面目,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而在你訴說的她的罪惡中,偷東西似乎已經成了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小的錯誤。
表白牆發出去後很快引來了圍觀討論——只要是關於白禮的事情,總是備受矚目。
你滿心歡喜地等待着眾人對白禮的審判,你要讓這些人看看,白禮究竟是個怎樣骯髒惡毒的貨色。
第一條評論出現在了空白的評論區。
和你想象中恰恰相反,尖銳的矛頭指向了你。
【假的吧?人家白禮長得漂亮,還那麼有錢,偷東西圖什麼啊?】
【我感覺你有什麼被害妄想症,白禮什麼人品我們能不知道?】
【消停點兒吧,上次你在學校門口打人家,白禮沒跟你計較你倒是得寸進尺。】
【就沒見過你這麼下作的人,白禮對你這麼好,你竟然還造她的謠,真夠噁心。】
清一色對你的質疑和辱罵鋪天蓋地、密密麻麻地霸占了整個屏幕。
你拿着手機渾身發抖。
發熱的眼眶似乎快要掉眼淚,你想和他們爭執,可是發抖的手卻連手機都拿不穩。
所有的憤怒都化作了無力。
你疑惑不解。
白禮到底給這群人灌了什麼藥才讓他們這麼死心塌地地維護她?
白禮也看到了這個熱度不斷攀升的帖子。
是旁邊和她一起負責某個項目的女同學告知她的。
白禮表情平靜地看完了你辛苦打出來的每一個字,她沒有流露出任何悲傷、難過的情緒,她甚至在微笑。
女同學憤憤不平地替白禮感到不值,白禮只覺得有些可惜。
早知道那些偷拍你的照片就不拿回家了,讓你知道也好,你那遲鈍的腦子總是察覺不出她對你的感情,就算她直白地說出愛你這種話,你也只會用憤怒的眼神看着她,從來不去思考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白禮很想現在就回去見你,但最近實在是太忙了,她還有一些工作沒有完成。
她看了眼時間,大概還有三個小時,等她處理完了,回去還可以給你帶一杯你最喜歡的奶茶。
以前你生氣、難過,白禮總是用這種方法哄你。
希望現在也能管用,她已經窮途末路,只希望做點什麼能讓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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