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發一言,隻是扶起結香,幫她擦去淚痕。水色的眸子緩緩掃過顧熙玥的麵頰,沒有做片刻停留,便又將那柔柔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時光似乎都變得溫柔了起來,他的心隨著她柔軟的模樣漫步在天涯海角,她的笑,淚,都在他心頭凝聚成了一股無形的力量,滲入五髒六腑,滲入骨血之中。
他瞧著她慢慢走遠,推開了那扇大門,不由地心下一驚,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說了些什麽,登時大吼道:「你給我回來!誰容許你走的!」
顧熙玥沒有見過這樣賴皮的人,趕忙道:「阮少帥,您可是千軍的將領,怎麽可以這樣出爾反爾?」
她話音未落,就看見那雙狹長的眸子散發著逼人的寒光,「我本來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我要留著誰,就留著誰,我要誰滾出去,誰就滾出去。你!我現在看不慣了,結香,送顧小姐出去!」
「是。」結香心中隻覺得出了一口惡氣,誰叫這個女人這樣得心狠,非在少爺發怒導致神誌不清的時候要除掉少夫人,活該如此。她走到顧熙玥的麵前站定,沒好氣道:「顧小姐,請吧!」
顧熙玥緊緊地咬著朱唇,不甘心地看著阮煜,道:「阮少帥,你怎麽可以這樣地狠心,在軍營裏你可不是這樣對我的。」
「我現在這樣對你才是我的真麵目,女人在我眼裏隻是衣服,喜歡的時候我就願意使盡千方百計地穿上,不喜歡的時候任那衣服再華貴漂亮,我也懶得多看一眼,立馬滾出去!」他看也不看顧熙玥,臉色與窗外濃重的夜色形成了一體。
「好啊,你不要後悔。」 顧熙玥的眼淚呼之欲出,「你今天趕出去的可不止我一個人。」
「你這話什麽意思?」他像是被什麽擊打了一般,轉過了那雙狹長的眸子,緊緊地逼視著她。
「還能有什麽意思,我懷孕了,有了你的孩子,你要將我趕出去,就是要將你自己的骨肉趕出去!」顧熙玥揚了揚嘴角,結香愣在原地,這才知道為什麽這個女人和少爺說話如此得有恃無恐,原來是因為她有了身孕。
但是……
結香蹙了蹙眉頭,這顧熙玥的如意算盤恐怕是要打錯了。阮煜陰沉著眸色,聲音在空氣中也顯得愈發涼薄,「有了我的孩子?可笑,我怎麽知道這孩子是不是我的。」
「你!」顧熙玥被他氣得不輕,雙唇都哆嗦了起來,「我隻跟過你一個人,你是知道的,怎麽還說出這樣的混賬話來!」
「既然孩子是我的,那就沒辦法了。」他輕輕一笑,緩和了臉色,顧熙玥眉間透著欣喜,抬著那雙眸子期待地看著他,他緩緩向她走來,一拳便打在了她的肚子上,她不禁痛得蹲在地上,不解地看著他。
他冷冷一笑,沒有絲毫情緒,道:「如果不是我的孩子,我尚且能放它一條生路,可它偏偏是我的,那我就不能讓他活了。」
「你在說什麽,你……」她瞪大眼睛,似乎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判斷麵前的這個男人。
阮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坐在椅子上,勾了勾嘴角,那張俊顏如今卻讓她生了懼意,隻聽他的聲音劃破空氣,冷冷道:「孩子有什麽用處,養大了以後難道讓他來殺我嗎?」
顧熙玥怔了怔,她先前聽說阮煜發動嘩變,殺了父兄,她本來不信,可現在看他這幅樣子,便覺得這不可思議的事情當真就是他做出來的。她不由地咬著嘴唇,麵前魔鬼一樣的人哪裏有半點當初對她的溫存。她見阮煜一步一步地靠近她,身體不自覺地向後倒退著,直到抵在冰冷的牆麵上。
「我,我是騙你的,我根本沒有懷孕。」她垂著眸子,聲音帶了一絲哭腔。
「是嗎。」他淡淡道,「那你是要自己出去,還是要我把你扔出去?!」
「我……我自己出去。」她微微頓足,一溜煙地消失了蹤影,富貴哪裏有命重要呢?
阮煜默了片刻,便又撥了電話出去,結香看著他英俊的側顏,隻聽他道:「去,將夫人給我接回來,就算搜遍整個城市,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程墨蘇低垂著眉目,安靜地走在街道上,已經入了夜,本就人煙稀少的西北更是沒有了人跡,空蕩蕩的街道上,路燈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她唇角邊上是淡淡的笑意,眼眸裏卻是一絲不解,她真的不信,阮煜會這樣輕易地放走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身歸何處。
她抬頭仰望著璀璨的星空,腳步依舊平緩,隻是她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素色旗袍,難免抵擋不住春日夜晚的微寒。她雙手環抱在胸前,一下下地挪動著腳步,心裏的不安一圈一圈地擴大著。
她沒有帶錢,沒有通行證,什麽都沒有,又能去哪裏,到頭來不還是要乖乖地回到阮家府邸,去取這些東西嗎?
她蹙了蹙秀美的眉尖,絞盡腦汁想著一切辦法,卻突然怔住了腳步,隻感覺背後涼颼颼的,她轉過眸去,卻見沒有什麽人影,但心下仍是不能安定,這便加快了步伐,朝著她也不知道的方向跑過去。
她走得愈急,後麵的腳步聲便愈是緊湊。她走得愈是緩慢,後麵便連呼吸聲也聽不到了。她心下一片驚擾,隻覺得這跟蹤她的人定然不會是市井鼠輩,不然不可能將呼吸,距離控製得如此之好。
她雖心裏無法想明白是誰在跟蹤她,不過現下唯一能救她的人恐怕就隻有阮煜了,她咬了咬玫瑰色的唇,憑借著自己的記憶找尋著回阮家府邸的道路。可是她心裏也清楚明白,身後那個人要想對她不利,何時都可以出手。
見她換了方向,那人也就不再客氣,將她打暈在了地上。
她隻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的,周圍的聲音離她越來越遠,她張了張嘴,在昏迷前想要呼叫兩聲,卻被那人捂住了嘴,將她的聲音硬生生地壓入了喉嚨之間,她蹙了蹙秀眉,水色的眸子緩緩闔上,陷入了一片綿長的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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