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人在尷尬的時候會裝作很忙的樣子,正如現在的我一般。我不敢再看眼前的男人,只想確認我的手機是否還健在,只要健在,我立刻離開這個令人尷尬的地方,離這個男人十萬八千里遠,公交車我也不想坐了。
我使勁按下開機鍵,手機卻遲遲沒有動靜,「嗯?真摔壞了?不是吧,這兩天這麼倒霉?」我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搖了兩下手機,再重複開機的動作,渴望在屏幕上看見那個熟悉的logo,但它還是沒有反應。
黑臉的手機:沒想到吧,我真的離你而去了,叫你平時不珍惜我,不要太想我哦!
我無力地垂下了雙臂,屏幕碎了專賣店還能免費維修,這下直接摔關機了,不知道在不在免費維修的範圍內,我這手機才剛買不久。更為重要的是,林浩明出軌的證據還在手機裡面,它要是修不好,我怎麼跟林浩明對峙……
我在心裡哀嚎,面上估計也一片死寂,不然也不會嚇到眼前的男人。他又抬起了修長的手指,在我面前比劃着什麼,濃眉微微皺起,亮晶晶的狗狗眼裡急得蕩漾起了一片水色。
我周圍從未出現過聾啞人,自然也不了解手語的含義,我的臉色由死寂變成茫然,再變成巨大的疑惑。此時此刻,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對牛彈琴」,什麼叫「雞同鴨講」。這位帥哥,我是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
也不知道手語中的拒絕是什麼意思,打叉應該也能表示拒絕吧,這個符號全人類都通用……我將雙臂交叉,擺了一個大大的叉號,腦袋像個撥浪鼓似的搖個不停,意思為我看不懂手語。
男人緊緊抿了抿唇,右臉上隱約露出一個形狀標準的酒窩,彰顯着主人此刻的緊張與不安。他放下了手臂,眼皮微微耷拉着,讓我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過了幾秒,他那雙狗狗眼又亮了起來,嘴角掠過一抹驚喜的笑意。
只見他在隨身攜帶的帆布包里翻了又翻,在他尋找東西的過程中,我暗暗觀察他的穿着。帆布包洗得掉色,休閒鞋是最便宜的牌子,衣服褲子樣式簡單,身上沒有任何掛件裝飾,看出此人並不是一個善於穿搭的人……我像掃描儀一般在他身上不動聲色地掃描着,最終得出,這是一個不太有錢卻能把自己收拾得乾淨整潔的男人。
終於,他在包里翻出了一本小小的筆記本和一隻筆,快速在上面寫了什麼,隨後淺笑着遞給我。我還沒來得及收回審視的目光,忽然撞進他澄澈的雙眼裡。怎麼會有這麼幹淨的眼睛啊,我在心裡悄咪咪地補了一句,是個具有天然少年氣的男人。
我接過本子一看,入眼是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透露着與他本人不同的鋒芒。「不好意思,我是個聾啞人,聽不清您講的話,但我們可以用本子寫字交流。撞到您,實在是我的不對,請您原諒,我將承擔一切損失。」在這一頁之前,有許多被寫過的紙,看上去並不是他第一次用這本本子和人交流。
在這樣一個數字時代,他還隨身攜帶着紙和筆,真是難為他了。我在上面回復道:「我的手機摔關機了,看樣子需要去專賣店花錢維修。因為是你撞到的我,所以維修費得你來負責。」寫完,我將本子遞給他,繼續觀察他的臉色,暗暗判斷他是不是一個喜歡賴賬的人。
他雙手接過本子,雙眸迅速掃視完那幾行字,臉上並沒有出現推辭或是假裝難堪的神色,反而一片平靜與釋然。他快速地在本子上寫字,然後再快速地遞給我,生怕我等急了。「賠償是我應該做的。撞到您,本就是我的不對。您留個聯繫方式吧?維修的費用都由我來承擔。」
我皺了皺眉頭,總覺得他這幾句話有些不對勁,但又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意思吧也都能理解,就是讀起來有些繞口。
「別留聯繫方式了,旁邊的商圈裡剛好有一家我手機這個牌子的專賣店,我們直接去那兒,當面結算費用,省得以後說不清。」
他看完後,臉色明顯變得有些為難,狗狗眼有些下垂,握着筆的手微微顫抖,幾次想落筆卻又在半空中停下。
我一把奪過本子,用力寫道:「怎麼,你想賴賬了?」他連忙搖了搖頭,擺了個「你指路」的手勢,示意我往專賣店走。
專賣店離我們所在的位置並不遠,一路上,男人默默地跟在我身後,維持了一個紳士又讓我安心的距離。
我輕哼一聲,默默在心裡盤算,要是手機真的修不好,林浩明的出軌證據全部消失,我應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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