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峰尊無礙,兄長放心。」
「忘機......」
藍忘機不去管自家兄長的失態,喝了一口茶又問道:
「蘭陵金氏派去西平郡的人當中可有蘇涉?」
「啊?哦,有,領頭的便是。」
「嗯。」
「兄長今日勞累了,早些歇息吧。」(作勢欲走)
「忘機,你......是不是應該跟兄長解釋解釋?」
「......」
「(嘆氣)忘機,你可是在謀劃什麼?」
「......」
藍忘機一言不發,只安安靜靜坐着,看樣子是不準備作答。若是在平常,藍曦臣絕對不會逼迫他什麼,可現在的情況,卻讓藍曦臣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還是讓我來說吧。」
青衫摺扇入目,是聶懷桑來了,但不等他開口,藍曦臣先前緊鎖的眉頭忽然間就鬆開了。
「看樣子,曦臣哥哥是想通了,那就不用我解釋太多啦。」
「......是因為阿......咳咳,因為金光瑤?」
藍曦臣反應得快,立馬注意到了弟弟眼神中的不悅,當即改了口,他雖然至今沒完全弄明白為什麼藍忘機會突然對金光瑤表現出如此明顯的厭惡,但不傷害弟弟的心幾乎早就成了藍曦臣的本能。
「曦臣哥哥猜對了一半。」
「還有蘭陵金氏?」
「嗯......差不多吧。」
「你們想要做什麼?」
「曦臣哥哥,不是我們想做什麼,而是有些人想做什麼,我與含光君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是為了......魏公子?」
「我與魏兄相識甚短,但我卻相信一點。」
「什麼?」
「他一生坦坦蕩蕩,乾乾淨淨,不該因為詭譎人心而被摧毀。」
「金光瑤做了什麼。」
這是一句陳述句,而不是問句,相較於金光瑤,不管是血濃於水的藍忘機還是自小看着長大的聶懷桑,他都要更信任些。更何況,從藍忘機摘除藍氏內部的眼線開始,他對於金光瑤的一葉障目就出現了裂痕,而在信任一事上,裂痕就意味着終結。
「曦臣哥哥以為我為何要繞這麼大一個彎,不惜給自己下毒也要把大哥給送走?」
「......刀靈有大礙?」(皺眉)
刀靈作祟是聶家秘辛,向來只有聶家內門的高階修士。由於上上任家主發現靠自家已經沒辦法穩定地壓制刀靈而求助於藍家清心音,故而藍家也有人知曉,不過僅限於宗主、掌罰和長老幾人。
射日之徵結束後,聶明玦的刀靈就已經到了壓制邊緣,所以自那時起,聶明玦就不再大動干戈,霸下幾乎成了出入的擺設。為了疏解他體內的戾氣,藍曦臣會定期去給他彈奏清心音,過程中難免會遇上金光瑤同在。既是結義兄弟,藍曦臣沒有避諱,而金光瑤感興趣或有有疑惑之處,也會坦言告之,殊不知就造成了隱患。
「曦臣哥哥可記得有兩回你事務繁忙,是金光瑤主動請纓給我大哥彈清心音的。」
「確有此事。他雖是初學,但甚通琴道。若是放到現在,我自然不會同意,只是那時......」
「曦臣哥哥,我並非問責,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是清楚的,更何況金光瑤的為人,那時連我都沒看透,幸虧W......(瞬間改口)我發現得早。」
「你發現了什麼?」
「大哥的性子雖然急了些,卻不暴躁,金光瑤彈過的那兩回,起初大哥是清寧了不少,但不出三日便會出現無端暴躁的狀況。一次可以說是偶然,兩次便讓人懷疑了,我隨即便找了含光君。」
藍忘機默默從懷裡掏出一本琴譜,瞥到封面「東瀛琴雜」四個字,藍曦臣就確認那是壓在藏書閣禁書室里的東西。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的心中疾馳而過,只與藍忘機一個眼神相對,便確認了某個猜測。
「是裡頭哪一支曲子?」
「亂魄抄。」
「大哥現在怎麼樣了?」
「曦臣哥哥不用擔心,我已經把大哥送去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請了醫師看顧。」
藍曦臣很很想追問一句,但看了看坐在面前的兩個弟弟,知道他們不會告訴自己。出了金光瑤這檔事情,他們之間也是有裂痕了。聶懷桑這邊他有愧疚,卻不是最但心的,他心裡頭大多數的顧慮還是在藍忘機身上。
「懷桑,對不起,是我識人不清,過於輕信了。」
「曦臣哥哥,我將事實相告,自然是不怪你的。從小到大,一直是我們幾個裡頭最順的,即便在當家主這條路上也有波折,但人心歷練這一塊兒,是藍家給不了你的,也不是一場射日之徵就能補上的。不是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嘛?依我看,金光瑤這一課倒是正好。」
藍曦臣還能說什麼?只能苦笑之。
「接下來你們的計劃呢?送走了大哥,又大張旗鼓抓了眼線,接下來需要我配合做什麼?」
「曦臣哥哥答應得這麼爽快?不怕我們要你做什麼壞事兒?」
「若是連你們都信不過,我還能信誰呢。」
這其實也是藍忘機和聶懷桑對藍曦臣的拯救。這位好好兄長從來都是堅信人心本善的,想法是好,偏偏不符合眼下這世道,一旦發現真心信任之人欺騙了自己,不說別的,恐怕道心都要動搖,得虧發現及時,最多也就心傷一段時日。如今姑蘇藍氏尚在恢復期,肩上的責任會讓藍曦臣儘快清醒。
「兄長什麼都不必做。」
「或者說,該怎麼做還怎麼做。」
聶懷桑難得跟藍忘機一個鼻孔出氣,看着他們一個正襟危坐一個搖扇笑侃,差得極遠卻相得益彰,這氣氛倒是大大安撫了藍曦臣的心。
「我明白了。你們的計劃不用告訴我,至於金光瑤那邊,我暫時還是會做一個好二哥。若你們有什麼不方便去他身邊打探的,只管告知於我便是。」
「哎!眼下還真有一個需要曦臣哥哥幫忙的地方!」
「???」
「金光瑤最擅隱藏與隱忍,我查了許久都沒查到能夠直接勾連上他的實證,很多事情都是他透過金光善發下去的指令,這也是他最聰明的地方,所以,我需要掌握金光瑤的致命點。不多,一個就好。」
既然是致命點,那就必須得是常常與金光瑤見面的人了,而能夠有這麼多機會的,除了金家親信,整個修真界就只有藍曦臣一人了。這當然也是藍忘機和聶懷桑決定跟藍曦臣坦白的另一個重要原因。關於這一點,藍曦臣瞭然於心。
三人在寒室中又商量了一刻鐘,看着子時將近,便準備散了。只是臨走之際,藍曦臣沒忍住多問了一嘴:
「懷桑,醫師只能調理身子,刀靈危險,是不是還是將大哥送到藍家來更好?寒潭洞是禁地,非藍氏嫡系血脈必遭弦殺術困殺,由我帶入,大哥不會有事,正好給大哥再試試我新調整過的洗華。」
「曦臣哥哥別擔心,我給大哥請的那位醫師可不一般,專治神魂顛倒,陰陽怪氣。」
聶懷桑賣的關子太深,看神色應該連藍忘機都不知道,藍曦臣便不再強求。而此時,這位專治神魂顛倒、陰陽怪氣的「醫師」正陷入了難題。
困殺聶明玦的陣法已經沖刷到最後一層,擊殺的就是他的心魔,可沒有料到的是,他的心魔就是刀靈。身在霸下之中的刀靈感應到主人的神魂暴動,也感應到了自己的危險,眼看着就要突破符咒的壓制。
這下可不好辦了。草原上山美水美草美牛馬羊美,再加上人本來就少,所以怨氣並不多。為了給聶明玦布下這個困殺之陣,魏無羨幾乎把方圓百里的怨氣全都吸納過來了,更是動用了儲存在陳情笛身還有他體內的本源怨力,這才成了陣,一時半刻再也沒有多餘怨氣可用了。
刀靈似乎也察覺到了「一線生機」,一鼓作氣撕裂了符咒,直衝魏無羨面門而來,卻被一個堅如磐石的身軀攔住,一拳擊落,死死踩在了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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