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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洛見她走了,沒有再追上去,隻是立在岸邊,看著已經斷氣了的兔子,隻好給它堆起一個小土丘,當墳墓。
深秋的天已經很冷了,等把兔子埋好,冷風一吹,自然是冷如骨髓。
殷洛轉過身來,一言不發的回到營帳。
素衣看她回來一身濕,嚇了一大跳。
殷洛什麽都沒說,自己取了幹淨的衣服換上之後,直接便出了營帳。
素衣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她也不要自己跟著,隻怕她出事,六神無主之時,隻能想到慕長情。
她趕緊去了慕長情的營帳,將事情說了一遍,慕長情聽完之後,眸色有些沉,吩咐賀仁道:「派人去找,不要驚動皇上,另外,查一查,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賀仁應了一聲,立刻出去交代去了。
慕長情旋即沉眸吩咐素衣道:「你先回去,如果王妃回來了,立刻告訴本王。」
素衣連連應下,這才回去了。
賀仁安排人出去找了一圈兒,沒發現人,還沒查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葉清歌身邊的丫鬟哭著跑來找慕長情,告知他剛剛發生過的事情,同時道:「王爺,王妃的兔子是皇上送給她的,眼下兔子淹死了,王妃……王妃會不會要表小姐和淩香抵命啊?」
「胡說八道什麽?」賀心怒斥了一句,轉眸看嚮慕長情,試探道,「王爺……」
慕長情沉著眸光:「立刻派人去河邊看看,一切有水的地方都不要放過,清歌若是出了事,小心你們的腦袋!另外,取衣服來,本王親自去找。」
賀心不敢耽擱,立刻給他取來了衣物,那個前來稟告的丫鬟還在那裏哭哭啼啼,慕長情心煩,直接一腳踢過去道:「滾。」
那丫鬟在地上一個打滾,嚇得再不敢出聲,急忙出去了。
穿戴好之後,慕長情直接出了大營,這邊一轟動,立刻讓別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慕風焰聽說之後,急忙也從大營出來,立刻安排自己的侍衛去尋找殷洛,不止這些,他自己找來一匹馬,不顧眾人勸阻,隻身往林中而去。
一切有水的地方,都沒找到殷洛和葉清歌的身影,後來,在密林中發現了嚇傻了的那名丫鬟,正是淩香。
她渾身是水,哆嗦著身子抱著雙腿顫抖不已。慕長情問她,葉清歌去了何處,她抬起眸光來,看到是慕長情,立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同時道:「奴……奴婢也不知道,王……王妃說,也要讓表小姐體會一下,被嚇的滋味……」
「嚇?」慕長情眯起眸子,忽然就想到了什麽,立刻讓人牽來馬,賀心見狀,急忙阻止道:「王爺,你的傷……」
「無妨,你們都留下,誰都不許跟著!」
他打馬在林中奔了起來,行了一刻鍾之後,總算是到了目的地,與所料想的半點沒錯,那處他們掉下去的斷崖邊上,葉清歌被綁在一塊大石後頭,石頭前方是萬丈深淵,後麵捆著發絲淩亂的葉清歌,她顯然已被嚇得不行,不停的求饒,而殷洛站在崖邊的一顆大樹下,不為所動,隻是冷眼旁觀。
聽到動靜,殷洛抬起頭來,一眼便看到了疾奔而來的慕長情。
他顯然是牽扯到了傷口,下馬的時候,動作有停頓,卻還是快速上前,將捆綁在石頭上的葉清歌取了下來。
葉清歌一見著他,便俯在他的懷裏嚎啕大哭,失聲道:「表哥,她要殺我……」
慕長情回過頭來,看向殷洛,眸光幾乎可以殺人。
「我沒有要殺她,她弄死了我的兔子,竟然用玩樂的手段,我隻是讓她嚐一嚐恐懼的滋味,教訓一下她,一個時辰之後,我自會放……」
「閉嘴!聶傾城,是不是你以為,本王為你犯險過一次,就不會殺你,本王告訴你,本王之所以救你,隻不過是不喜歡別人碰本王的東西,因為,本王的東西,隻有本王才有資格決定是去是留、是死是活!」
殷洛看著他,眸中的清冷頃刻之間變得鋒利起來:「兔子也有生命,她固然是你的表妹,卻不該一而再再而三任意作為,傷害我,我可以不計較,可是,她不該主意打到我在意的東西上去。」
「兔子是本王答應給的,怎麽?你是不是也想向本王報仇?」
殷洛眸光冷冽,一瞬不瞬看著他:「是,隻要是我想保護的,任何人的傷害,都不能!」
山腳下再一次傳來了腳步聲,是賀心賀仁。
因為怕慕長情傷重的身子再受重創,他們冒著被懲罰的危險,跟了過來,隻是沒想到是這樣的局麵。
慕長情的視線一下子變得冰冷起來:「好,你不是在意一報還一報嗎?那本王也還給你!」
慕長情眸光一轉,看向剛從馬上下來的賀心賀仁道:「你們,去將她給本王綁了,就懸在她身後的那顆樹上,既然她連一隻兔子的命也要人命抵償,那本王也讓她嚐一嚐,到底什麽是恐懼!」
賀仁賀心神色一僵,紛紛看向殷洛,旋即,兩人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同時跪了下下去道:「王爺三思,若是稍有不慎,王妃跌落山崖,必粉身碎骨,無生還可能,還請王爺息怒!」
賀仁此刻也收起平日的玩笑姿態,一本正經道:「是啊,王爺,大樹下頭就是懸崖,太危險了,還請王爺三思!」
「什麽時候,本王的命令還需要重複第二遍?」
賀心賀仁身形一僵,最終不得不從命,上前來,將之前捆綁葉清歌的繩索取來,捆綁殷洛。
不過,殷洛不可能束手就擒。
「好啊,若當真要捆住我,那便先打贏我再說。」
她抽出纏在腰間的長繩,赫然便是一根鞭子。
事實上,她早知會有這樣的結果,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任人窄割,哪怕是付出雙倍的代價,她也決不允許別人欺在她的頭上,傷害她要保護的一切。
「住手!」
忽然一聲吼,從遠處傳來,殷洛循聲看去,不免一怔,竟是慕風焰來了!
他一身明黃格外顯眼,策馬飛奔而來,毫不猶豫便朝殷洛奔去,一下子將她護在自己身後,看著慕長情道:「晉王,你若要懲罰晉王妃,朕沒有意見,但是同時,你懷裏的葉清歌也該交由朕處置!」
慕長情眯起眼睛:「不可能。」
「你懲治晉王妃屬於你的家事,朕無權幹涉,而朕處罰葉清歌是關乎皇權,帝王的尊嚴,你,也無權幹涉。」
這樣直麵的宣戰,為了同一個人,卻已經是第二次。
殷洛推了推慕風焰,她不希望慕風焰為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與眼前這人結仇,這樣,隻會使他今後的路更難走!
慕風焰卻直接將她的手推開,堅決擋在她前麵,慕長情將這一幕收進眼底,眸色越發冷了:「皇上胡說八道什麽?清歌如何與皇權扯上幹係?」
慕風焰緊盯著他,捏緊了雙拳道:「晉王妃的兔子乃是朕所贈,天下間,但凡朕所贈出的物品,皆屬於禦賜,而兔子,便是禦品,而葉清歌卻將兔子淹死,這不是藐視皇權,藐視朕的威嚴是什麽?褻瀆聖意,按照離國律法,晉王應該比朕更清楚,懲罰是什麽。」
葉清歌原本還俯在慕長情懷中抽噎,聞言,身形一顫,抬起淚眼模糊的眼看慕長情道:「表哥,不要……」
慕長情將她往懷中按了按,沉眸道:「你放心,表哥不會讓你出事。」
「既然皇上這麽說,臣,謹遵聖旨便是。」
明明該是下臣對帝王的恭敬,慕長情卻半點謙卑的意思都沒有,隻是拿那雙比冰雪還冷的眸光看向殷洛,恍若眼神能將她抽筋剝皮一般。
他抱起葉清歌,直接帶著她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賀仁賀心自然也是跟了上去,慕風焰這才回過頭來看向殷洛,上下打量她:「洛洛,你沒事吧?」
殷洛眸中的寒意尚未收回,聞言,心中一暖,眸光也柔和了些。
她看著慕風焰,緩緩搖了搖頭道:「我沒事,隻是你兩次為我與晉王對立,隻怕會對你不利!」
慕風焰鬆一口氣,看著殷洛笑了起來,道:「沒事,我從前一直討厭我當這個皇帝,現在,反而有點喜歡了,因為最少,我能在關鍵時候,用皇帝的身份,保護我的洛洛。」
他看起來有成就極了,殷洛看著他的笑,心裏卻越發的哀傷了一些,到底是思想淳樸,這樣的他,怎麽可能鬥得過慕長情?
「對了,我有件東西要給你!」
慕風焰說著,便從懷裏取出一塊金色的免字令牌出來,對著殷洛道:「這是皇帝特有的權利,見牌如見我,任何人都得下跪,包括晉王!起碼,隻要有外人在,我便壓得住他!你戴著這個,若下回他再要為難你,我不再你身邊的時候,你便把這個拿出來自保,這是免死金牌,可以赦免一切罪責,等同聖旨。這是我派人專為你設的,你看,這後麵是你的名字『殷洛』,所以它,永遠隻屬於你一個人!」
殷洛看著慕風焰,良久,終究是隻能說出那兩個字:「謝謝。」
慕風焰笑得燦爛:「謝什麽,我做這個可不是要你謝我的,我隻是想盡力保護你而已!」
殷洛將金牌貼身收好,這才道:「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讓任何人毀掉它。」
她伸手貼著自己心口放金牌的位置,慕風焰看著,再次笑了起來,隻是片刻之後,他又收回笑容,凝重了臉色:「其實你大可不必為了小白兔就得罪晉王,這個葉清歌的名聲,縱然我是在宮裏,也有所耳聞,囂張跋扈慣了,仗著有晉王*著,無法無天,更何況這件事!日後,你的日子,必定不得安生,尤其是有晉王給她做主,你可千萬得小心了!」
「放心吧!無論如何,我都會保全自己的周全。」
慕風焰點了點頭:「我送你回去。」
殷洛沒有拒絕,同他一起回到了營地之中。
慕長情帶著葉清歌回來,身為王妃的殷洛卻與慕長情一起,這在營地自然引起不小的轟動,大家紛紛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慕風焰再擔心殷洛,卻也註定左右不了慕長情,畢竟,殷洛是他的王妃,他再擔心,也隻能自己回去。
回到營帳內,不出意外,地上跪著素衣,意料之外的是,素衣一身是血。
殷洛頓時上前一步,將地上的素衣從地上扶了起來,怒目看嚮慕長情:「一人做事一人當,你遷怒一個丫鬟,算什麽男人?」
慕長情冷著眸色坐在上首位置,一身黑衣,尊貴霸道,卻也冷如冰霜:「沒有看好自己的主子,任由主子肆意妄為,做出出格的事,就是她的不是,失職之罪,按照府內規矩,杖斃!」
素衣遍身是血,卻緊緊抓著殷洛的一副,搖頭,示意她不要跟慕長情作對:「王……王妃,是奴婢……的錯,理應受罰……」
殷洛擰起眉頭,急道:「你先別說話,我帶你去找禦醫!」
她說完,便抱起渾身是傷的素衣,要往外走,卻被賀心擋住去路。
「讓開!」殷洛眸色冷冽,盯著他。
賀心垂下眸光,不為所動。
殷洛轉頭看嚮慕長情道:「王爺非要懲罰一個人出氣是嗎?那就懲罰我好了!隻要你放過素衣,什麽懲罰,我都接受!」
「好!」慕長情沉著眸光,忽然就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來,往地上擲去,「本王為你挨過一劍,隻要你還本王這一刀,本王便放過你的丫頭!」
殷洛看向地上的匕首,可不就是那日斷崖上,他插進崖壁,救下他們的那一把?缺口分明還在,這一次,卻不再是救她。
素衣聞言,拉著殷洛的袖口,落下淚來:「王妃……不必為了素衣……這樣。」
「說話算話?」殷洛沒有理會素衣的哀求,直視著慕長情。
「本王一言九鼎。」
「好。」殷洛沒有猶豫,將素衣放了下來,素衣嚇得臉色都白了,卻沒有力氣去阻止,眼看著殷洛起身去拾匕首,她爬上前去,抓住她的裙角哀求:「王妃……不必這樣的……不要……」
眼淚同嘴角的鮮血混合成一處,素衣睜大了眼睛,看著殷洛,殷洛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是我連累你,將你牽扯進來,這一刀,當我還給你的。」
她說完之後,便握起那把匕首看嚮慕長情,慕長情沉著眸子盯著她,似乎在等,她是不是真的敢刺。
「想要當強者,第一件事,便是自強,你隻有對自己夠狠,才能對別人更狠!隻有心狠手辣,你才能稱為不敗的王者!」
前世往昔曆曆在目,比這對自己更狠的事都做過,一把匕首又算得了什麽?尤其是,這份救命之恩的情,這一刀下去,她便不欠他的了,日後,也再不必為了這件事而有心裏負擔。
想到這裏,她沒有猶豫,握了匕首便朝右肩刺去。
錐心的痛,仿佛牽連住了全身的骨髓,痛得全身都麻木了。
她腳下一軟,單膝跪在地上,一隻手撐著地麵,忍著滿身痛意,抬起頭來看向上位的慕長情,他的眸光分明是有些凝滯,殷洛沒有理會,隻是一字一句道:「現在,我可以帶她走了嗎?」
慕長情停在那裏,視線從她右肩的匕首轉移到她蒼白的臉上。
那一張如朝霞映雪的臉,此刻決絕冰冷,透著致命的美來,慕長情本想說話,卻發覺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那麽眼睜睜看著殷洛將匕首抽出,扔到地上,隨即去扶起素衣,與她一起相攜著離開營帳。
地上滴了一地的血,營帳內的氛圍降至冰點,殷洛走後良久,慕長情依舊維持著先前的姿勢不動,賀心賀仁固然被先前的一幕驚駭到,可是此刻,慕長情的反應更讓他們擔心。
「王爺?」
他出聲試探,慕長情終於有了反應,回過神來,緩慢站起身來。
他身形有些不穩,明顯傷勢未愈,賀仁急忙去攙扶,他擺了擺手,聲音暗啞:「派人將這裏收拾一下。」
賀仁應了下來,慕長情又看了地上一眼,眸色深凝,轉身離開了營帳。
殷洛攙扶著素衣滿身是血的出了大營,把外頭的人嚇了一跳,不過,她們並沒有走多遠,殷洛便腳下一軟,一頭栽在了地上。
素衣驚叫一聲,奈何她全身是傷,根本沒有力氣攙扶起她,急得都哭了起來,求其一旁的侍衛道:「求求你們,送王妃去禦醫那裏……」
大家站在一旁圍成了一個大圈兒,卻沒人出手去救她們。
慕長情帶著賀仁賀心從裏頭出來,恰好看見了這一幕,他在營帳口站立良久,終究是麵無表情出聲道:「賀仁,去通知禦醫。」
賀仁應了一聲,轉身走了,慕長情這才移開視線,朝相反方向,轉身離去。
再次醒來,是半夜。
周身一片漆黑,四下空無一人。殷洛動了動,本想起來,剛一動才發覺右肩實在痛得厲害。
她喘了口氣,重新躺下去,看向周圍。
夜雖然濃鬱,卻隱約還是看得見室內一些近處的東西,還是自己的營帳,她伸手摸向傷口,那上麵包紮過,說明,是有人給她治過傷的。
她鬆了口氣,躺在榻上良久,不由得又昏睡了過去。
舊傷未愈新傷起,再次醒來,天已經亮了,營帳內沒人。
她掙紮著坐起身來,看了看空蕩蕩的室內,血跡已經被處理幹淨,
再次醒來,天已經亮了,屋內依舊沒人。
她掙紮著坐起身來,隻覺肩上太痛,低頭一看,血跡已經滲過了衣服,留下一大塊紅色。
殷洛隻好自己坐到梳妝台前,對著鏡子,將肩頭露出,拆開綁帶。
實在是痛,她額上已經滲出一層細密的汗!
找了一些治療創傷的藥出來,藥粉灑到血肉上,那痛感覺像匕首再刺一次,她吸了口涼氣,忍痛找來新的紗布包好,換上幹淨衣服。做好這一切,她已出了一身汗。
虛脫的歇了下來,聽到外頭吵吵鬧鬧的聲音,雖然隔得遠,卻能聽出熱鬧無比。
殷洛站起身來,勉力走到門口,掀開簾幔。
空空如也的營地,除了巡邏的侍衛外,再無其他人,若不是看到還有人值班,她幾乎就要以為所有的人都走光了。
兩名侍衛說說笑笑的往這邊走,其中一人看到了她,精神一震,拉了身側人一下,兩人急急忙忙便朝這邊跑來。
「晉王妃,晉王爺可是有交代過,您身體不好,最好不要出去。」
殷洛看了看他們,是慕長情派給自己的守衛,她沒說什麽,隻是將目光投向聲音的來源,停頓了幾秒鍾,便放下簾幔進去了。
將絹布拿出來,把槍擦得鋥亮,殷洛垂著眸光,想著自己如今的處境。
看來,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又要被剝奪了,一切,前功盡棄!
不過,她絕對不會氣餒,她就不信了,一個晉王府,就真的能困住她!
「清歌姑娘讓我送來的補藥。」
外麵忽然隱約傳出什麽聲音,片刻之後,營帳的門便被人挑起,隨即,一個是三四歲,穿著丫鬟打扮的少女走了進來,見殷洛是醒的,她也沒有驚訝,隻是將手裏的一個食盒放到桌子上道:「清歌姑娘知道王妃一天沒吃東西,特意命廚房準備的。」
殷洛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道:「那就多謝了。」
她說罷,便往回走去,已是又躺了下去。
那丫鬟看了看她,什麽都沒說,轉身便走了出去,食盒倒是依舊放在桌子上。
她身上的傷,現下的處境,全是拜她所賜,說不恨,沒有人相信,她也絕對知道,葉清歌準備飯菜沒什麽好事。
丫鬟走後,她直接便起了身,將飯菜端出,送到門口,給兩位守門人道:「兩位大哥,你們辛苦了,這點東西,是清歌姑娘送來的,隻可惜,我身上有傷,沒胃口,吃不下,不如,就給你們吧,裏頭還有酒呢!」
兩人一聽有酒,頓時眼前一亮,隻是隨後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麽,愣是沒動。
裏麵其實沒酒,不過殷洛放了一些進去,見狀,她打開食籃,將那一小壺酒拿了出來道,「隻有一點,不會醉。再說,前頭現在熱鬧著,估計也沒人會管你們。」
兩人聽了,這才總算是動了心,其中一人接過殷洛的食籃道,「那就多謝王妃了!」
殷洛勾唇淺淺一笑,隨即站起身來,轉身走了進去。
不過,時間並沒過多久,她便聽到門口傳來的「噗通」兩聲,等她快步走到門口一看,這才發現,兩名侍衛已經不知何時暈了過去。
原來,葉清歌的目的,竟是迷暈她。
她想做什麽?把她扔到深山野林?
唇邊浮起一個冷笑,殷洛伸出腳來,正準備一腳踢開那些飯菜,可是忽的,她動作一頓,腦中想到了什麽,眼前不由得一亮。
按照她現在境遇發展來推算的話,下一步,應該是回到王府,然後,她繼續從前的生活,再次被囚禁,也就是說,她不止再次回到了從前,離自由還越加越遠。
晉王府就是一個枷鎖,她無時無刻不想逃開,但是,她不能就這麽走,她的目的是自由,不是逃亡!
擔驚受怕過一輩子,遠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要的是正大光明,真正的身無所係。
所以,她必須想辦法,改變現在的處境。
而葉清歌,或許,正是這個可以幫助她的人,隻要她利用得當,將計就計!
眉心蹙起,殷洛停下腳來,將飯菜拾起,端到裏屋,做出自己吃過的樣子,而門口的兩名侍衛,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們拖到營帳後麵。
傷口已經早就裂開,她自己備了一些必備的藥在身上,又換了一件黑色的外袍,這樣一來,血跡必定是看不見的。
她倒在桌子上裝睡,大約半個時辰過去,外頭才傳來了動靜。
她聽得見腳步聲,有兩個人,也不說話,進來之後,想必是兩人事先商量好的了,直接就將她塞進一口箱子裏,抬了出去。
殷洛縮在箱子裏,聽著外頭的聲音。
可以清晰的聽到,營帳外麵之前一直有的吵雜聲,越來越遠,也就是說,她離營地越來越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箱子停了下來,她閉上眼睛,假裝繼續昏睡,片刻之後,箱子被打開,兩人的對話聲便清晰的傳進她的耳中。
「扔在這裏,應該差不多吧?」
「足夠了,這裏這麽偏,離營帳又那麽遠,宴會起碼得到晚上才能結束,等被人發現她不見了,必定已經到了夜裏,天一黑,野獸最喜歡出來了,到時候就算找到了她,隻怕,已經是堆骨頭渣了!」
「是啊……哎,可惜了這麽漂亮的美人。」
另一人似乎也是在打量她,應道:「可不是,隻可惜啊,她不該得罪表小姐,好好的一個公主,就這麽沒了,嘖嘖……」
「好了,別說那麽多了,若是耽擱了時間,事情沒有成功,你我,可就慘了!」
「對對!表小姐的手段……我可不想被她歇胳膊挖眼睛……」
殷洛被從箱子裏抬了出來,扔到了樹林叢中,兩人立刻抬起箱子,快步離開。
他們的聲音消失不見了,殷洛才從地上起來:原來,這個葉清歌是想製造出她逃跑,然後被野獸吃掉的假象,這樣一來,她既可以除掉她,又可以撇清自己的懷疑,倒真是一個一箭雙雕的主意。
不得不說,這個計劃如果成功,絕對不會有人懷疑它的真實性。
要她被野獸吃掉,必須得等到晚上,因為這幾天的狩獵下來,林中的動物已經被驚擾,知道白天不能出來,到了晚上,必然會出來活動,也就是說,葉清歌的計劃是,她消失被發現的最佳時間,是晚上。
所以,不論如何,在此之前,她一定會阻止任何人發現她的失蹤,包括那兩名侍衛,不過,侍衛知道了也沒關係,最重要的一個就是,拖住慕長情,不讓他知道這個消息。
隻要慕長情不知道,沒有他的發號施令,就算她消失了,也不會有人立刻來找她,她是晉王妃,自然要得晉王的命令!
而眼下,雖是下午,離天黑卻還有些時候。
傷口隱隱作痛,殷洛左思右想,最終想出來一個冒險的法子。
她一個人的話,未必會有人相信,但若是有人願給她作證,那就是兩回事!
忍著傷口的痛,她在那地方做好標記,開始往回趕,一路都有標識,便於她晚上找過來。
傷口的痛,折磨得人精疲力盡,但她意誌力頑強,硬是生生撐到營地裏。
宴會顯然沒有結束,營地裏還是沒什麽人,她偷偷潛回,發現那兩名侍衛還在睡,也不知道是被下了多重的秘藥。
她偷偷溜到下人房,素衣與她一樣,受了重傷,必然不會出去看熱鬧,一切與她所料分毫不差,她去的時候,營帳內隻有素衣一人在睡覺。
殷洛將她喚醒,素衣見著是她,先是一怔,隨後驚喜交加,哭道:「王妃,奴婢還以為……以為你……」
殷洛伸出手來,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看她,開門見山道:「素衣,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幫忙,可能有危險,但是眼下,隻有你能幫我。」
素衣一怔,看著殷洛凝重的臉,伸出手來,擦掉臉上的眼淚,正色道:「素衣的命是王妃救的,從今往後,素衣就是王妃的人,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惜。」
殷洛看了看她,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指:「謝謝你。」
*
天色暗了下來,四下一片漆黑,狼群的叫聲在夜晚此起彼伏,寂靜的叢林中,狼叫聲恍如催命符,叫得人心驚膽戰。
殷洛獨自一人立在林中。
她知道這樣有危險,但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隻有孤身犯險,才有取勝的可能,葉清歌畢竟是慕長情的親表妹,她是一個外人,慕長情在兩者中二選一,選一個相信的人,必定是葉清歌,否則,也不會因為兔子的事情這樣對她。
所以,她隻有下狠招,才能讓慕長情相信她,相信,她是被人迷暈送到這裏,相信,是有人陷害她!
而讓慕長情相信的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他親眼所見,她孤身一人,處境淒慘,楚楚可憐。
她清楚慕長情的性子,她強,他更強,但倘若她示弱一點,情況則會截然不同,尤其是,這段日子的相處,她其實隱約能感覺到她在他心目中,存在的那樣一個微妙的位置,是不是喜歡不知道,但是絕對,有在乎。
她從不動情,卻並不表明,她不知情,相反,男人對女人的心思,她反而格外通透,因為前世,她曾扮演過許多的角色,為了任務接近不同的男人,而從每個男人的反應中,她都能知道對方存在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心思,尤其,是在男女上麵!
慕長情對她,隱隱約約有這方麵的趨勢,卻並不濃烈,也就是說,如果她朝他邁進一步,那情況逆轉也說不定!
男人都有保護欲,尤其,是自己在意的女人,而她利用的正是這一點。
她的楚楚可憐,素衣的證詞,兩名侍衛的證詞,不論是三條因素中的任意一條,未必就能撼動得了慕長情,但是三條加在一起,慕長情總會聽信幾分。
夜色黑了下來,林中果然開始有了動靜,殷洛手裏是沒有武器的,除了隻能在危急時刻才能用的槍外,她隻拿了一塊尖銳的石頭防身,她盡量藏匿得隱蔽一些,這樣便於避開獵物。
但這林中獵物眾多,不是她說避,就可以避開的。
一雙發亮的眼睛,在黑夜中分外顯眼,正在兩米外的地方,虎視眈眈的盯著她。
是一隻狼!
不過,幸運的是,這隻狼的體型不大,是隻幼崽,看樣子,對她也有懼怕,所以不敢貿然進攻,隻是立在那裏,對著她叫。
狼是群居動物,一隻在,附近肯定有它的夥伴,如果他的叫聲召來了它的夥伴,她必定必死無疑。
殷洛也不等這幼崽有回應,迅速發動攻擊,左手捏發簪,右手握尖石,直接就朝那頭狼撲去,狼受驚,一下子避開,衝著她叫了一聲,顯然是發怒了,隨即摔起尾巴,毫不猶豫攻擊了過來。
殷洛避之不及,手臂被抓了一下,鮮血淋漓。
她眸光一狠,再次向那狼襲去,狼不甘示弱,也同時朝她奔來。殷洛看準時機,狼一躍而起朝她撲來的時候,她忽然身子一低,因為身體柔韌性好,硬生生在彎成了三百六十度,在狼撲空的時候,半點不猶豫,一簪子,直刺它腹部。
狼吃痛,嘶叫一聲,殷洛一鼓作氣,飛身而起,直接朝它撲去,論起石頭,砸向它頭部。
到底是幼崽,力氣不大,殷洛看它起不來,也不戀戰,立刻便起身逃開。
右肩痛得厲害,殷洛伸手感覺到胸前全濕了,伸手一摸,全是血。
她咬了咬牙,這個地方是不能再呆了,再待下去,她沒等來慕長情,絕對會沒命,所以,無論如何,傷勢再重,她也得換地方。
黑暗中,她使勁奔跑,石頭刮到了腳,她不理會,樹枝刺了臉,火辣辣的痛。或許,越狼狽,過後的效果才會越好。
她是有目的的跑,往營地的方向,這裏的路,她已經來回了兩次,算不得陌生,按照路程計算和計劃的進行,她知道她絕對死不了,嚴重點,就是失血過多,昏睡個幾天。
不過,她算中了所有,唯一沒有算中的是,她身上的血,是引狼的,尤其,她還傷了一隻幼崽!
題外話:
還剩一更一萬字,明早來看,我會在六七點左右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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