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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凌晨，天即將破曉。
許清遠睡得極不安穩，僅僅休息了三四個小時，就輾轉反側，再也無法入眠。
剛走出狹小的休息區，林墨羽就突然打來一通電話。
「喂，你現在進入公海領域了嗎？我最近可是看到不少的新聞報告，說是那裡有着不少的非法分子在從事某些神秘研究。」
林墨羽拿着手裡的全息遊戲手柄，眼睛緊盯着投影，扭着脖子左右轉動，努力調整到最適宜攻擊的位置。
「剛進入這裡的海域，沒多少船隻，看樣子並沒有你在新聞上看到的那麼嚴重。」許清遠微微抬眸，看向遠處海面上星星點點的燈火。
自從一百多年前的全球低溫風暴席捲而來，在太平洋海島上生存的人類種族就與日俱增，其中不乏一些遠道而來、遷徙至此的人群。
在時間的長河中，他們學會了與大海共存。
在礁石和一些淺海處，他們建立了海上居所。
一些富庶的家庭會建造幾所小木屋，將其當作避風港。但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他們會打造一艘較為堅固的木船作為自己的小房子，然後在船的最高處掛上一盞太陽燈。
當夜晚來臨，他們會安靜地靠在船邊上，打開燈誘捕那些海下的生物，以此作為明天交換生活用品的保障。
從遠處望去，這裡宛如一處熱鬧的海上集市。
「你有沒有看到那些海上土著啊，我聽說之前有一個種族叫做納塔族，算是比較古老的一個海上種族，但是在十年前卻突然整個種族都被滅族了，它們的死狀，連那些登島巡查的特種部隊都覺得慘不忍睹！」
像是想到了什麼，林墨羽又補充了一句，「哦對了，你這次去的海上路線，好像就會路過那座島。」
許清遠輕輕摸了摸額頭，收回視線，看向船底散發着淡藍色熒光的水母，說道：「我知道那個事情，並非小事一樁，我之前在新聞上有看到過。」
許清遠頓了一下，伸手隔空輕柔地撫摸着那些水母，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林墨羽，你到底想說什麼，別告訴我你是突然心血來潮才會和我談論十年前的新聞報告。」
耳邊傳過來的遊戲聲戛然而止，靜默了好一會兒，光腦那邊才傳來林墨羽細若蚊蠅的聲音，「清遠，我覺得你需要回頭去那座島上看看，那裡會有你想要的答案。」
許清遠眉頭一挑，林墨羽這話莫名其妙，還沒等他繼續追問，通話那邊的林墨羽就掛斷了。
看着手腕上被掛斷的光腦手環，許清遠移開目光，望向船側越游越遠的水母，遠處的海上人家，以及海藍交際之處冒出來的一抹白光。
遠處的天空中，初霞如絢麗的畫卷，色彩斑斕，變幻無窮。
許清遠靜靜佇立在船舷邊，雙手搭在粗糙的護欄上。
冷風肆意地吹拂着他的衣衫，黑髮在風中凌亂飛舞。
海風吹拂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寬闊的額頭，他微微眯起雙眸，那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深邃而悠遠的眼神看向海面，仿佛要穿透那無盡的海平面，直達天際的盡頭。
「先生您好，您需要這串海螺項鍊嗎，這些都是我精心挑選的，很好看的。」
突然，船側的海面上冒出了一個皮膚黝黑的小男孩，許清遠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腦海中瞬間閃過海盜來襲的念頭。
光腦自動將男孩的語言翻譯成國語，許清遠抿緊嘴唇，目光投向這個瘦小的小男孩。
他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的模樣，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這裡離最近的海上人家看起來還有好幾百米的距離，面前的海面自己也一直盯着，並未察覺到任何異動，他究竟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許清遠不想對一個孩子抱有太大的惡意，但他的出現實在是太過詭異。
「你……」
「別太擔心，許教授，這裡的海上土著在海里閉氣潛半小時都不成問題，這小男孩估計是從對面的海上人家游過來的。」
許清遠後背被上前來的一名工作人員輕拍了一下，他耐心地解釋道。
「這裡的海域，不歸聯邦政府管理，他們算是無主的國民，在這片海域上生活了好幾個世紀，早就進化得和普通人不一樣了。」
許清遠轉頭看向這個男人，男人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然後繼續說道：「聽說幾個世紀以前，他們就在這裡居住，當時他們還不能在水下待這麼久，還需要捅破耳膜才能更好地適應水下環境，但現在嘛……」
「你知道的，許教授。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他們現在可是進化出和我們普通人不一樣的呼吸系統，就連肺葉都比我們大了兩圈。」
船上的兩個人說了許多，但小男孩並沒有光腦，聽不懂他們的話語，以為自己的產品推銷不出去，連忙高聲叫喊道：「先生，你們看看吧，這個東西很不錯的，在別的海域是見不到的。」
男孩高舉手中的海螺項鍊，在許清遠和男人面前晃悠。
雖然天還未大亮，但微弱的餘光足以看清這串精美的項鍊真容。
那是一串用美輪美奐的海螺串接而成的海螺項鍊，許清遠目光略微掃過，就看到了鸚鵡螺、鳳尾螺還有唐冠螺。
這些都是當下最為珍貴的海螺品種，也許是為了串成項鍊，男孩所用的海螺個頭都不是很大，每個只有小半個巴掌那麼大，中間還用小貝殼做間隔，雖小巧玲瓏，卻足夠驚艷奪目。
許清遠眉角微微彎起，低聲說道：「算得上是一件精緻的工藝品。」
「喂，小朋友怎麼賣。」許清遠輕點光腦，自動轉換語言和男孩對話，「你是要食物還是聯邦幣。」
「十個聯邦幣，先生。」小男孩聽到許清遠的回話，激動得雙手高舉項鍊回答道。
許清遠：「那你稍等一下。」
男孩：「沒問題，先生。」
許清遠隨身並未攜帶貨幣，如今的交易基本上都使用電子貨幣，只有在這些治安不夠安全的地方，人們才會選擇最原始的交易方式。
旁邊的男人拉住了許清遠，右手在口袋裡掏了掏，摸出一個金幣，在男孩的面前晃了晃，說：「這個夠不夠，一個金幣換十個聯邦幣你不吃虧！」
男孩的眼睛裡瞬間冒出興奮的光澤，他生怕男人反悔，連忙拼命點頭，「可以的，可以的，先生。」
說完，男人的金幣還沒遞給他，男孩就將手裡的項鍊拋了上來。
許清遠順勢接過帶着海水的海螺項鍊，臉上卻略顯猶豫。
這樣精美的工藝品，竟然就值一個金幣？
他清晰地記得，之前內陸某城市拍賣的一個鸚鵡螺空殼可是被炒到十萬金幣。
男人也是言出必行，將自己的金幣，直接朝海面扔了下去，小男孩一個猛扎朝着金幣落水處潛去。
許清遠見此連忙制止，道：「哎，別……」
以金幣的重量，在掉入海水後，會迅速下沉到海底，再被沙子遮蓋，小男孩恐怕難以拿到。
話音未落，男孩嘴裡叼着金幣浮出了水面。
他黝黑的皮膚上散發着水光粼粼的折射光，原來是太陽升起來了。
「謝謝先生。」
道完謝，男孩嘴裡叼着金幣又是一個下潛，卻不再有任何聲響。
許清遠挑眉：「這是……」
男人一手搭在欄杆，一手垂下，輕鬆肆意地講道：「這裡的孩子，終其一生也不能合法踏上地球上的任何一塊大陸，也就只能和我們這些外來人說些話，換些錢財吃食維持生計。」
許清遠提着這一串略重的海螺項鍊，眉頭緊鎖，表情凝重異常，「難道他們種族就沒想過在海面上找個荒島居住嗎？這住在海上，光輻射、海污染，現在臭氧氣層那麼薄，哪一項不要人命？」
男人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許清遠會說出這番話，他饒有趣味地回復道：「許少爺，你當他們是你啊！」
男人轉了個身，背靠欄杆，雙手抱胸，繼續說道：「這些人熱武器沒有，就連簡單的冷兵器刀劍這些製作技術和材料都不具備，你讓他們這群人和那些手持雙槍的海上強盜搶地盤啊！」
許清遠：「……」
這倒是他太天真了。
他這一生也就來過三次這片海域。
第一次是十七歲時和查爾叔叔，來這片海域探險，那算得上是暑假裡的有趣經歷。
第二次是十八歲時，父母在這裡為他舉辦了成年禮，邀請了眾多商界名流，卻遭遇了海上風暴。
第三次，也就是現在，他再次踏上了這塊無主的海域。
許清遠的默不作聲，讓旁邊的男人不由得陌聲一笑，還是太年輕，所有的事情想得太簡單。
男人再次拍了拍許清遠的側肩，準備離去。
「你叫什麼名字。」許清遠叫住他。
「我叫何碩，許教授。」
男人點頭示意，然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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