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玉躺在床上,盯着頭上那塊木板,看得出神。
須臾過後,像是想通了什麼,嘴角微微一笑,起身收拾好自己,拿出身上所剩不多的銀錢,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
環視了一周房間,給了錢嘛,當然要拿走應得的。
等到晌午時,店家來打掃敲門時,發現屋內空無人應聲,便自行開了門。
小二頓時傻了眼,去叫了掌柜。
「天殺的,看着人模狗樣的,怎麼是個賊。我的花瓶哪去了?我的床呢?我...我的衣櫃哪去了?啊啊啊!!!我要殺了這狗賊。!」
氣的老闆差點吐血,揚言要殺了沈明玉。
說罷就追了出去,可惜外面風雪太大,剛走幾步就被蓋住了,哪裡還有沈明玉的影子。
這也不能怪這老闆,只能說沈明玉太狗了。
吃了一頓飯喝了十多壇酒,還睡了一晚上,桌子上就放了一枚銅錢,真是.......但更沒想到,這麼大的房間竟如今只剩下一張桌子,桌子上杯盞狼藉,說是狗啃過去的也不為過,地上還有着個碎掉的空酒罈子。
估計是桌子太髒那人懶得拿走才留下的,連板凳也都不在了,整個房間空蕩蕩,配上窗口的冷風更是絕了。
也真是難為那客棧老闆,頭髮都豎來了。
天快亮之前,沈明玉跳下了窗口,回頭看了一眼客棧,咧嘴一笑就頭也不回的走了,消失在風雪中。
……
「這位夫人,您這兒子人生來也不是讀書的料,他天生就是個會做木工的巧手,幹嘛老逼着他做着不樂意的事。我只是讓他去城外附近的山林之中砍幾塊木頭,他沒有失蹤,馬上就會回來的。」
「你你...你這是什麼夫子!我每天從早到晚的織布,繡花,為了就是讓我們家柱子能多學點東西,好歹不像他那好吃懶做的爹,每天待在家裡抱着塊木頭神神叨叨的。你倒好,不好好教他,還慫恿他也去抱塊木頭,真是……你給我站在這裡別動,看我不打死你!」
「你這人好生不講理,做個木工有什麼不好,非得考個功名。怪不得自家兒子不願回家,住在學堂的柴房裡。」
聞言追打的婦人更加惱火了,隨手便拿起牆邊的掃把,追着那人在學堂里不停的罵。
前面的人樂呵呵的跑,後面的人氣沖沖的追。
這前面跑的正是兩個月前,從無盡雪天跑出來的沈明玉,此時穿着粗布麻衣,一身夫子裝扮。
無盡雪天出來後,沈明玉不知道該何去何從,迷迷糊糊的亂逛。
可想而知,他所到之地,寸草不生,很快自己的納戒滿了,追的人也多了,沒幾處地方可去了,城牆告示欄處也貼滿了沈明玉易容的畫像。
沈明玉看過一眼,忍不住吐槽,真是畫的一張比一張丑,像是狗舔的。
直到半個月前,來到這個小村莊。
此處偏僻,地處雪州西南,山野眾多,空氣清新沁人心脾,雖說是下界之地,卻也是不可多得好地方。
因為之前的教書先生去城裡住了,沈明玉便主動頂替夫子的位置,村民們看他還有幾在分讀書人的氣息,像是識得幾個字,就讓他在學堂里住下來了。
可不曾想,看着是個正經的,實不成想,是個忒不正經的。
不是偷拿了那家的雞烤了吃,就是爬了別家門口的枇杷樹,或是偷挖了地下埋的陳年佳良,也不知道鼻子是怎麼長得,挖的還挺准,好幾家的女兒紅都沒了。
可是能怎麼辦?可是又能怎麼辦?能怎麼辦?
總歸窮鄉僻地,有個教書先生就不錯了,還不收學費,只是拿着吃的,所以那些抄着傢伙聚在學堂門口的人,聽到「不收錢,只收五穀果腹。」
也都罵罵咧咧的原路返回。
不要錢,只要些吃的,雖說取的方式不能接受,但不收錢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這兒的人能有幾個錢,索性也忍了。
去了學堂住,發現這裡空無一物,沈明玉就拿出了一路上「買」的家具,擺滿了凳子,桌子。
自己房間的床也每天換着睡。
學堂有了樣子,也來了不少孩子來聽課,本來也歲月靜好,但某人天生就是不安分的主。
前幾天,這人還好好講着故事,教着字。
可轉眼之間,就原形畢露,今天不是教那些學生體驗民苦去挖紅薯,西瓜地里摘西瓜,就是下河說是叫他們用劍,實則干着摸魚的事。
一個個孩子手上還拿着削尖的樹枝,往水裡猛扎,不說看着還有幾分摸樣,當然前提是忽視岸邊烤的魚。
發現自家孩子,每天都喊着去學堂,飯在家也不怎麼吃的,大人就察覺出貓膩了。
等到有人發現後,這人還臉皮厚的說「這叫學以授教。」
都是群毛孩子,和這麼個老師待在一起,可不成了精。
許多家長當天,不由分說的拖着趴地上自家死活不肯回家的孩子走了。
但等到回到家後,卻又發現自家孩子,確實識了不少字後,就又睜一隻眼的閉隻眼的讓孩子去上學了。
這為了學幾個字真不容易啊。
村邊邊住着一戶人家,男人是個木工,每天都抱着塊木頭入睡,氣的女人好幾次直罵,「你要不和木頭過日子去吧!」
有了兒子結果也是個喜歡木頭的木頭,為了讓兒子不像他爹,才讓他去上學。
結果未曾想,自家兒子特別喜歡這位夫子,整天在學堂,有幾天家也不回,就和這夫子每天探討學問——偷雞摸狗。
這不發現自家兒子兩天都沒回來,那婦人找來學堂了。
到了結果才發現自家兒子,和他那老爹一個樣,想起這幾天不怎麼回家,每天晚上擱這兒刻木頭,連家都不回,這夫子還慫恿。
看着包庇的人,女人難免火氣上沖。
追了好一會兒,那婦人才停下來,開始累了,扔掉了掃把,雙手撐着膝蓋彎着腰道:「我也不和你吵了,你現在告訴我,我家柱子現在在哪,我就走。」
聽到後,沈明玉也停下來不跑了:「這位大娘你可算是問我了,柱子就在東邊山那塊,不遠的,你快去吧!」
得到消息後,婦人也在不說什麼,直起腰,瞪了沈明玉一眼就走了。
看着滿院子裡的雜亂,還有那一腳踹的飄飄欲墜的門板。
沈明玉默默地向柱子他爹致敬,真乃勇士,收留潑婦,救贖蒼生也。
「這盧娘子真...真是好生彪悍啊!」
「你看這門,我怕是一腳也比抬不動,她這力氣比牛還大。」
旁邊看戲的人也被震驚到了,這大門也是終於扛不住,在盧娘子走後吧唧一生的到了下來,揚起了一片塵土。
沈明玉來不及躲,沾上了一聲土,穿着夫子的衣服,這時灰頭土臉的,看起來有些滑稽。
「咳咳」
「各位今天怕是上不了課了,估計學堂過幾天才能開,到時候大家再來吧!」
「哎,散了散了,沒什麼好看的。」
「回家做飯去了。」
沈明玉打發走學堂門口看熱鬧的人後。
一揮手催動靈力將這些碎木板變得更碎了,然後堆在了柴房,沒想到裡面放滿了,還挺多的,就在剩下的擱在外面堆着。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後,天有些暗沉了,在河邊摸魚的沈明玉這時才想起了一個人。
這時候柱子應該被他娘找到了吧,不會被打死吧!
想起盧娘子的戰鬥力,沈明玉就打了個激靈。
算了,還是去看看,畢竟也算是我慫恿的。
輕車熟路的到了盧娘子家,才發現他們兩個都沒回來,院子裡就個男人不停的刨木頭,連沈明玉在他身後都沒有發現。
難道他們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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