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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失眠多夢嗎？如意這裏倒是有個辦法，選三齡以上的銀杏葉做成枕頭，每夜枕著入睡，其銀杏葉散發出的淡淡幽香，可改善人體吐納功能，提高睡眠質量。」
「那姑娘這裏可有現成的？」
「現成的銀杏葉有，可這枕頭卻是沒有。夫人您也看見了，我這是胭脂鋪，平日裏販賣的也都是些胭脂水粉，枕頭這東西，一般要的人少，而且這藥枕吧，還得現做現用效用最好。」
「姑娘的意思，我們也明白。冬春！」
「夫人！」
「將買銀杏葉的錢給如意姑娘。」王夫人見丫鬟將一袋子銀兩擱在桌上，順帶著掃了一眼櫃台後麵的格子：「雖是頭一次來這洛陽城，可姑娘的胭脂鋪，卻是早就聽過的。今個兒既然來了，若不選些胭脂水粉，怕是連這晴好的氣都給辜負了。」
「夫人過譽了，不知夫人慣用那些胭脂？」
「姑娘既是賣胭脂的，肯定要比我這使用胭脂的人懂。況且，我也聽，如意胭脂鋪隻賣對的，不賣貴的，但凡客人進門，多由姑娘推薦。所以今日，紫竹也不敢例外！」
「不瞞夫人，我這裏倒還真有一盒胭脂，十分適合夫人您！」刑如意著起身，自櫃台上拿下一隻錦盒。打開，裏頭放著一隻黑底黑麵紅花的盒子，那花朵十分的豔麗，卻又一時讓人想不起，這豔麗的花兒究竟是在哪裏瞧過。」
「這盒胭脂，是我月初的時候才新製的，名為石榴紅裙，是以新鮮的紅石榴花所製，與夫人的國色香，倒是十分的相宜。」
「石榴紅裙，這不是衣裳的名字嗎？喏，我今日穿的這條，也是石榴紅裙。」
「與其是巧合，倒不如是緣分，是夫人您與這盒胭脂的緣分。石榴紅裙，原本就是姑娘們最愛的裙子，其色豔麗，可襯容顏。晉人潘嶽曾在《安石榴賦》中寫道：榴者，下之奇樹，九洲之名果，而這石榴花，不僅可以染製出令姑娘們心醉的石榴紅裙，也能調製出這能讓肌膚明亮柔潤的胭脂——石榴紅裙！」
「姑娘既這麽了，我便買下！」王夫人出手也到闊綽，直接將那盒石榴紅裙遞給了丫鬟冬春。刑如意見狀，也將早前儲備下的銀杏葉一並交給了丫鬟，並將製作枕頭的工序要點仔細告知。
眼瞧著主僕二人歡喜離去，刑如意也換了副麵孔，軟榻塌的趴在了桌子上。
盛子在門口探頭探腦，見那主僕二人走遠了，這才進到店裏：「如意姑娘可知剛剛走了的那兩個人是誰？」
「我管她是誰，總之不是你們衙門裏的通緝犯就好。」刑如意伸出手：「我要的東西可取來了？」
「取來了，常大哥親自交代我去辦的，若是取不到，我敢回來嗎？」盛子偷偷摸摸，從懷中摸出一個布包來，遞給刑如意。打開，是一條帶著泥土與腐爛氣息的石榴紅裙。
「姑娘能不能告訴我，你要這裙子做什麽？」盛子湊近了問：「就當是我這個堂堂捕快，大半夜的跑去妯娌村挖墳盜墓的酬勞。」
「不做什麽，隻是想研究一下這石榴紅裙的染色工藝。」刑如意拎起裙子抖了抖：「你難道不覺得這條裙子的顏色格外的好看嗎？」
「姑娘要聽實話嗎？」
「當然！」
「不覺得！」盛子悶悶的：「大半夜的，姑娘著人去喊我，讓我去妯娌村刨墳，而且刨的還是慧娘的墳，這要是讓李四娘知道了，還不得給我臉色看，指著我的脊梁骨罵。姑娘你倒是看，你若是給慧娘鳴冤斷案，我還能找藉口遮掩遮掩，可你卻隻是看看染色的工藝。哎！這京城裏最好的桃花醉，我怕誰再也喝不著了。」
「得了，不就是一口桃花醉嗎？身為李家酒肆的股東，我還能少了你這一口。」
「什麽是股東？」盛子又湊了過來。
「股東，股東就是掌櫃的意思，二掌櫃！」刑如意想了想解釋道：「行了，大白的，估計你們衙門裏也忙，我這裏就不留你了。桃花醉，稍後我讓鈴鐺送一壺給你。不過咱們可好了，這石榴紅裙的事情，你誰也不能。」
「常大哥也不能？」
「不能！如果你了，我保證，讓你這輩子都喝不到桃花醉，而且不光四娘會給你臉色看，我也會給你臉色看。」
「不，我發誓，我以一個京城第二捕快的名頭發誓！」
「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常大哥若是問起，就我讓你去妯娌村取了點兒東西，至於這東西是什麽？你就是女人家用的。常大哥臉皮薄，他不會好意思再追問的。」
「高！如意姑娘你這招真高！」盛子舉雙手點讚，倒退著出了胭脂鋪。可沒多會兒，又折了回來，也沒進門，隻趴在門口問了句：「姑娘真不想知道剛剛來店裏買胭脂的那兩個人是誰？」
「不想知道！」
「姑娘越是不想知道，盛子我就越想。」
「不聽！不聽！你若是嘴碎，回去給你常大哥叨叨。」刑如意一邊著，一邊快速的將那條破舊的石榴紅裙剪碎。
「就！就！今來的那兩位，高個兒，臉圓，長得好看的是夫人，低個兒，臉尖，穿一身綠裳的那個是丫鬟。夫人娘家姓顧，夫家姓王，恰好這位王老爺，正是你手中那條裙子的原主，慧娘的前夫王德爾。不過聽常大哥，那王德爾好像改了名，叫王彥行。彥行，言行，就他自己做過的那些事兒，哪裏配用這個名字。」
「叨叨完了嗎？」
「完了！」
「既然完了，就回去吧。府衙方向，不送！」
「如意姑娘你怎麽半點兒反應都沒有？那個人可是王德爾，是慧娘的前夫，給了慧娘休書，不認慧娘的孩子，害得慧娘瘋癲，最後活生生被燒死的前夫！」
「你也了，他隻是慧娘的前夫，自慧娘拿到休書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就已經沒有關係了。況且慧娘的死，你們不也查清楚了。馬濤現在就關在你們府衙吧？雖然沒有判個秋後問斬什麽的，終生監禁或者流放應該少不了的。像常大哥那種嫉惡如仇的性格，我敢，肯定不會放過這個馬濤。所以，你看，慧娘的仇不也報了嗎？」
「這麽一想，好像也是對的。」盛子沉思片刻，又神秘兮兮的對刑如意：「姑娘可知這王彥行的嶽父是誰？」
「顧紫竹的親爹唄！」
「顧紫竹又是誰？」
「你知道王彥行的嶽父姓顧，卻不知道他的妻子叫顧紫竹嗎？就這點打聽八卦的能力，還敢跟我秘密。」
「原來如意姑娘知道的竟比我盛子還多，可就算姑娘知道王夫人閨名叫顧紫竹，有個事情你肯定不知道。例如這王彥行為啥回京？」
「為啥回京？」
「因為王彥行的老嶽父當了大官，就是主管咱們下田賦收入的大司農，常大哥，等同於前朝的戶部尚書。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這王彥行也是仰仗著他老嶽父才能回來的。我聽，這子嘴甜，拍馬屁很有一套，將王夫人哄的十分開心。隻是這心思都用在哄人上頭，當官就當的很是一般，在外從政多年，竟沒有一點的政績。回到這京城，也不過是混了一個閑職。我還聽，這子特別不要臉，準備在妯娌村修一座祠堂，上演一出衣錦還鄉。」
「妯娌村，他倒是不心虛！」
「可不是！我昨夜偷偷潛回去的時候，還聽見有村民在議論這事兒，倘若慧娘還在，定要他這祠堂修的不安穩。可這話，也就隻是罷了。就王彥行這德行，十有八九早把慧娘這個結發之妻，還有那個可憐的孩子丟到腦後去了。對了，我還聽，這王彥行與現在的妻子並未生養，也不知道是他遭的報應，還是那王夫人有病。總之，王彥行這種休妻不認子的行為，就算老有眼，才讓他孤獨終老！」
「這些話，你在我胭脂鋪裏就算了，出去的時候可別亂。老話常，官高一級壓死人，心這位王大人給你穿鞋。」
「切！我一個捕快，他能奈我何？再，我盛子也不怕他！」盛子用手在鼻子下麵一劃拉，倒是頗有幾分英雄氣概。可惜這英雄氣短，剛剛才完，就賊頭賊頭的四處看看。見四下無人注意他，吐了個舌頭，趕緊隱遁了。
刑如意搖搖頭，將已經剪碎的石榴紅裙全部放入一個瓷盅裏，又在瓷盅裏注入一些鬼氣，那紅裙子竟劈裏啪啦的自燃起來，很快化成一團黑灰。將黑灰揉搓，捏成珍珠大的丸子，一顆顆放在錦盒裏，又在上麵貼了張紙條，名為「養心丸」！
「這是給那王彥行準備的？」狐狸無聲無息，悄然出現，輕輕環住刑如意的腰肢。
「這大半的，你又跑哪裏去了？」
「知道娘子的心思，為夫的，去幫你探探路！」
「哦，可探到了什麽？」
「也沒什麽，隻是聽他夫人剛剛來找你買了銀杏葉的枕頭，於是略微施了點法術，讓他這幾日睡的愈發不安穩就是了。」
「隻是睡的不安穩？」刑如意轉身，用手指在狐狸胸前畫圈圈。
「嗯，還連帶點兒別的，例如讓慧娘和那可憐的孩子夜夜入夢！」狐狸捉住刑如意不大安分的手指：「不許亂動，乖乖的！」
刑如意微吐舌頭，將手抽了出來：「嗯，果然是個賢夫！」
「那是，我娘子的生意，總不好讓做垮了！」狐狸鬆開手，拿起刑如意剛剛放下的錦盒：「可要我幫忙？」
「暫時不用，事情我都安排了。現在，隻需靜心等待，那個負心漢，終究是要入甕的。」
「嘖嘖，我這是找了一個什麽樣的娘子，如此的錙銖必較！」
「你什麽？」
「我我何德何能，才找了你那麽一位嫉惡如仇的好娘子。對了，倘若它日我負了你，你可也會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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