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自兮兒身上得到了一卷絲帛,絲帛上卻隻畫著一個與刑如意樣貌十分相似的女子,且從那絲帛的新舊程度判斷,這卷絲帛至少已經存在了幾十年。之所以多年未曾腐爛,則是因為被人加持了術法。
這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作為千年之後的凡人,刑如意倒不覺得這有什麽奇怪,隻將其當做是一樁巧合的新鮮事兒,將絲帛拿給了狐狸。倒是狐狸十分在意,看向畫中女子的眼神都變得怪怪的,差點讓刑如意誤以為這畫中女子是狐狸的舊日相好。若非自己原本的相貌與現在區別甚大,她都要以為這是某些爛俗劇本中的情節——狐狸之所以愛上自己,是因為自己長得與某人相似。
搖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聯想統統丟之腦後,刑如意認真的看著狐狸問了句:「可是破解了那畫像上的法術,發現了其中藏有的秘密?」
「不過是一副尋常的女子畫像,若秘密,大概隻有與你相似這一個。至於那法術,也不過是保護著那捲絲帛罷了,並沒有什麽可研究之處。我之所以要查那絲帛,無非是想要知道,那絲帛中的女子究竟是誰?緣何與現在的你長得如此相似。」
「那你可曾查出來了?」
狐狸點頭:「是!查出來了。」
「難不成這盛唐果真有一個女子與我長相相似?她是誰,如今可還活著?」
狐狸又點頭:「這個人,你雖沒有見過,但卻聽過。她是開闢地以來,唯一的一任女皇帝,也是唯一一個死後不曾給自己留下隻言片語的女皇帝。她,便是武後媚娘,如今身居宮城的那位。那畫像,是她早年間的模樣。」
刑如意愣住了,好半才醒過神兒來。
「你的意思是,我如今的模樣便是女皇帝年輕時候的模樣?」
狐狸輕嗯了一聲。
「我一直覺得奇怪,你我是一同來到這盛唐的,就算我是青丘九尾狐族,穿越時光可保肉身不變,你是凡人,肉身經不住這時光逆轉,借屍還魂也屬正常,可你我出現的地方太奇怪了。」
「你的是通塔?」
「是,通塔,皇族之地。我一直奇怪,在那樣的地方,怎麽恰好就有一具女子的屍身可供你還魂。如今看來,這其中卻有玄機。」
「你若不提我還不覺得,如今想來,就連我的新身份,似乎也來的容易了些。」
刑如意低頭想著。
她與狐狸初到盛唐,她茫然無知,狐狸也未必就比她好到了哪裏。狐狸雖是狐仙,也活了差不多一千餘年,但那千年的光陰都是在青丘過的,對於盛唐,對於這人間,他所知道的,所熟悉的也不比自己多多少,可就那麽巧合的,狐狸救下了一位姓刑的老漢,且老漢家中又有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且姓名相同的剛剛亡故尚未消籍的女兒。於是乎,她在盛唐就擁有了一個合法的身份,即便那時常泰懷疑,多番調查,都沒能查出什麽來。
「如意,你我來到這盛唐,隻怕真不是意二字就可以解釋的。」
「哎!好複雜!」刑如意泄氣的長吐一口氣,然後揮揮手:「最壞的結果,也無非是像咱們之前猜測的那樣,你我之所以來到盛唐,是因為諸如莫須有這一類的高人在背後搗鬼。可那又如何?既來之則安之,他們想要將咱們當做棋子,那咱們就當真會按著他布的棋局走?」
著,刑如意還衝狐狸眨巴了兩下眼睛。
「就算他們的設計再精巧,布局再精妙,你我若不想按照他們的想法走,就算是每次隻偏離那麽一點點,也足夠他們折騰的。依我看,倒不如以靜製動,看看這幫人究竟在謀劃什麽。」
「我隻是擔心你!」狐狸擁緊了刑如意:「這世間,有太多我防備不了的事情,我擔心,若是因為我的一時疏忽,讓你陷入了他們的陰謀之中,我該怎麽辦?」
「傻瓜!你忘記了,我現在也是有自保能力的。」刑如意著,掐出一朵幽藍鬼火:「況且,無論刀山火海,就算我掉進去了,撈不出來了,你也會緊隨而來,不會任由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去麵對。是嗎?」
「自然!」
「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所謂夫妻同心,其利斷金,莫須有就算再如何高明,他的設計,也總有顧不到的地方,而你我,就是他設計之中最大的變數。」
「如意!」狐狸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一些:「也許,是我太緊張了。」
「你不是太緊張,而是太瞧不起我。」刑如意抬手,捏了捏狐狸挺翹的鼻子:「君當如磐石,妾當如蒲草,可如意不願意做蒲草,隻願意做你身旁的另外一塊磐石,哪怕一些,也要與你一同曆經風雨,你該信我的。」
「好,我信你!」狐狸寵溺的著,低頭吻了吻如意的額角:「你知道嗎?你最讓我心動的就是這裏,最讓我心疼的也是這裏。有時候,我倒寧願你像那些尋常的凡間女子一樣,安心的躲在我的背後,做一個可以讓我一心一意為你遮擋風雨的女子。可你,偏不!你越是獨立,越是想要與我一同共擔風雨,我就越是放不下你,越是擔心你。」
刑如意不好意思的低了頭,用腳尖輕輕的碰了碰狐狸:「人家習慣了嘛,大不了,我日後學著讓你保護?」
狐狸笑了:「你呀,還是算了。你若真有那種躲在背後,讓人保護的覺悟,就不會悄悄溜到這裏來了。」
狐狸指了指四周停放的屍體。這裏雖是府衙的殮房,可停放的多是無主的屍體,隻待案情了結,便尋個地方掩埋。但為官辦事,難免拖拉,於是這殮房之中,就會有一些腐敗的不成樣子,甚至直到變成白骨,也沒能入土的孤魂。
「你當我樂意來啊,隻是大話已經出去了,我總要做些準備才是。」刑如意一邊著,一邊在殮房尋覓,當目光落到邊角的一具屍身上,眼睛倏地亮了。
「狐狸。」她扯扯狐狸的衣袖:「你可有什麽辦法,在不傷害這些屍身的同時,幫我弄到他們身上的屍油。」
「屍油?」狐狸蹙眉:「你要那個做什麽?」
「秘密!過幾你就知道了。」
刑如意著,走到那具屍體旁。那是一具還算新鮮的男屍,但麵容秀麗,五官細致,竟比許多女子都要長得好看些。
「昨日聽阿牛提及,一伶官無故身亡,因死得蹊蹺,就被送到了這裏。我原本還擔心會找不到他,沒想到,竟會這麽容易。」
刑如意著,看了眼坐在角落裏,被重重陰影遮擋著的那縷幽魂:「你放心,我隻從你身上取一點東西,不會傷及你的屍身。至於那個傷你的人,作為回報,我也會幫你討回公道。」
幽魂抬頭,怔怔的看著刑如意,見她不似謊,便抿著嘴唇,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消失在了殮房當中。
兩日後……
雲珠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用手輕輕撫過臉龐。她沒有想到,那如意胭脂鋪的女掌櫃講的竟是真的,如今,不光她的皮膚變得越來越細膩,就連自己的臉也在無聲無息的發生著變化。
丫鬟站在雲珠背後,見她撫著自己的臉,半響不語,於是心翼翼的問了句:「夫人,今個兒,您想要佩戴那支簪子?」
「那支簪子?」雲珠恍惚的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隨便那支就好!不!不能隨便,就那支桃花簪吧。夫君他最愛桃花,若是佩戴了那支簪子去見他,他一定會十分歡喜。」
丫鬟低頭應了聲,轉身去尋那隻桃花簪,可心裏卻在默默的念著,也不知道夫人這兩日是中了什麽邪,不僅越來越愛照鏡子,就連的話都是奇奇怪怪的。還有夫人用的那盒藥膏,雖氣味難聞了些,但貌似的確有些奇效,夫人原本幹澀的臉龐,如今竟變得如剝了殼的雞蛋那般,不僅細膩,且還越發的白嫩起來。
丫鬟在心中盤算著,等這個月的月錢發了,她也要去那如意胭脂鋪一趟,看看能不能也買些同樣的藥膏回來。
「夫人瞧瞧,可還滿意?」
「嗯,還算不錯。對了,去將我那件新製的春裝拿來。」雲珠理了理雲鬢,滿意的打量著銅鏡中自己的妝容,低頭時,眼角的餘光則會情不自禁的掃向那盒從如意胭脂鋪得來的藥膏。
那女掌櫃過,這盒藥膏隻是拿來給她試用的樣,若是她覺得滿意了,再去購買。滿意,自是滿意的,唯一不滿意的就是這樣也太了些。
雲家避世之後,也會做些買賣,對於商人慣用的那些伎倆,雲珠自認為也是熟悉的。她心中想著,隻怕等她再去如意胭脂鋪時,那位女掌櫃會漫要價。銀子,倒不是不捨得給,就是給多了,她心裏也會有些不捨得罷了。
心裏這麽想著時,臉上的表情就不由得變得陰沉起來。雲珠轉過身,看著丫鬟的那雙眼睛,對她:「午後,你再去如意胭脂鋪一趟,就這藥膏我用著甚是滿意,問一問,若是購買那些大盒的,得需多少銀兩?順便,告訴那位女掌櫃,這藥膏,我隻是滿意,並非十分滿意,若她漫要價,這東西,我就不要了。」
丫鬟點了點頭,剛想應聲,卻見雲珠的臉色越發陰沉起來。
「剛剛的那些話你可記下了?」
「回夫人,都記下了!」
「那些話,你可知道該怎麽?尤其是那最後一句。」
丫鬟愣了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夫人放心,這最後一句不是夫人的意思,是奴婢自己問的。」
「嗯,知道就好!還有,上回去時,那位女掌櫃似乎過,她還有一味方子,可叫夫君從此之後,心中隻念著我一人。這回去時,你也順帶著問一問,那方子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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