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啊?」
刑如意停下正在搗藥的手,抬頭看了雲珠的丫鬟一眼。
「既是問那個方子的,為何不是你家夫人親自前來?」
「我家夫人事情多,哪能時時往你這胭脂鋪裏來?」丫鬟撇了撇嘴巴:「況且,這種跑腿的事情,交給我們這些下人做就好,不必主子親自出馬。」
「的也是!」刑如意打了個哈欠:「阿牛,有位顧客上門來詢問方子,你出來應對一下。好歹我也是這如意胭脂鋪的掌櫃,總不能隨隨便便的來個客人就讓我接待,我還有沒有點兒做掌櫃的架子了。喏,這位姑娘,就由你應承著。知道的就,不知道的就不知道,反正咱們鋪子也不是誰的生意都做,誰的東西都賣的。」
阿牛應了聲,笑眯眯的走到了丫鬟跟前,客氣的問了聲:「姑娘是買胭脂還是買水粉,亦或者是尋常護理用的東西,店雖,但各色商品應有盡有。」
丫鬟白了刑如意一眼,又惱怒的瞪了阿牛一眼,氣呼呼的出去了。
阿牛搖搖頭,轉身看著刑如意了句:「掌櫃的也是,這麽大氣量的一個人,竟與一個丫鬟置上氣了。得,今個兒咱們鋪子裏的這第一樁生意算是飛了。」
「飛了就飛了,掌櫃的我心情不爽,偏還遇見這麽個丫頭,連賺錢的心情都沒了。對了,鹿大娘,乞丐大叔還有殷元他們回來沒?是出去采買,可就算去洛陽,這會兒也該返回來了。」
「掌櫃的真能笑,鹿大娘他們才不過出去兩三日,就算騎的是飛馬,這會兒也到不了洛陽呢,怎麽可能就返回來。」阿牛著,去理櫃台後麵那些瓶瓶罐罐:「鹿大娘走的時候了,掌櫃成親,雖時間上倉促了些,但該置辦的東西都要往好了置辦,就算跟洛陽城中的沒法比,至少也要驚豔這十裏八鎮的。」
「可我怎麽覺得,鹿大娘幫我置辦嫁妝隻是個藉口,跟乞丐大叔兩個人……」刑如意給了阿牛一個你懂得眼神。
「若真是如掌櫃的所,鹿大娘他們又怎麽會帶著殷爺出去?」
「殷元……那臭子若是肯安分的跟著鹿大娘他們倒是好了。」
想起殷元,刑如意心間就不由多增添了一份愁緒。自打山洞閉關之後,殷元的行蹤就變得跟狐狸一樣詭秘起來。仔細算下來,這些日子,她這個做娘的見到殷元的次數竟比見到狐狸還要少些。
再多想那麽一會兒,就忍不住開始自責起來,貌似她這個娘親當的太容易,也太不負責任了一些。
手指輕輕的在櫃台上敲打了兩下,刑如意聲音的問了阿牛一句:「你,我這個做娘的是不是也太隨意了些,總感覺好像沒怎麽照顧過我這個兒子。」
「掌櫃的可是要聽實話?」
阿牛問,言語間帶著些謹慎。
「廢話,若是想聽那些虛的,我又何必問你。」刑如意白了阿牛一眼:「快,我這個做娘親的是不是不合格?」
「那是掌櫃的要聽實話,可怨不得阿牛的不中聽。」阿牛深吸一口氣,望著刑如意的眼睛道:「阿牛覺得,咱們家殷爺與旁的孩子不同,不僅不需要掌櫃的你照應著,反而有的時候還要照顧掌櫃你。嘖嘖,做掌櫃的兒子,似乎比做旁人家的兒子辛苦了那麽一些。不光殷爺,就連殷爺,都沒有得到掌櫃的你多少的關注。你瞧瞧旁人家的娘子,哪個不是圍著自己的夫君轉悠,整的挖空了心思討著自個兒相公歡心,您可倒好,三不五時的就能把殷爺給丟到腦後去。的有時候在旁邊瞧著都為咱們殷爺感到委屈。」
「委屈?」
「可不是委屈咋的?」阿牛一副為狐狸鳴不平的樣子:「有時候咱們殷爺站在這裏大半,掌櫃的你都沒有注意到。也虧得咱們殷爺脾氣好,竟不惱不怒,就那麽靜靜的等著。有時候,等了半,能等到掌櫃的一張笑臉,然後像個賴皮的孩子似的黏糊過來,但大多數的時候,掌櫃的你都沒有注意到,殷爺總是默默的等著,看著,然後再靜靜的離開去辦自己的事情。」
刑如意狐疑的瞧著阿牛,伸出食指指了指他:「你敢保證你剛剛的這些都是真的?笑呢,若真是狐狸站在這裏大半,我怎麽可能注意不到?」
「當然是真的,除了咱們殷爺之外,還有哪個人能那麽及時的在掌櫃想吃幹果的時候遞上一把幹果,想喝花茶的時候遞上一盞花茶,就連起風的時候都能及時的給掌櫃的你添上一件衣裳。莫是咱們瞧著替殷爺他委屈,就連鹿大娘都有好幾次看不過眼,直殷爺把掌櫃的你給寵壞了。」
「真的?假的!」
刑如意摸著自己的頸項,低頭努力的想著,似乎、好像她真的有那麽幾次,的的確確是忽略了狐狸。
「殷爺呢?今個兒早上出去可曾回來了?」
「喏,早回來了,見掌櫃的發呆,就去了後麵的院子。」阿牛笑著指了指後院,隨後又補了一句:「但願老憐憫,我阿牛日後不會遇見個像掌櫃你這樣的女子,當真可憐的慌。」
「你想的倒是挺美!」刑如意點了點阿牛的肩膀,然後毫無掌櫃形象的指了指自個兒:「我,刑如意,如意胭脂鋪的女掌櫃,底下獨此一人,別無黏貼複製的產品。你子就算上輩子積德,都不一定能遇見。還是尋個尋常人家的姑娘,好好的過日子吧。」
阿牛搖搖頭,笑了。
刑如意提著裙角,飛快的跑進後院,隻見狐狸白衣白鞋,坐在剛剛透出綠芽的葡萄藤下,安靜的看著一卷書。心頭莫名的一暖,就朝著狐狸跑了過去,剛到他跟前,便見狐狸揚起了眉眼,輕輕的問了句:「知道我回來了?」
「嗯!」刑如意輕嗯一聲,難得自個兒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她輕咬著嘴角,湊到狐狸跟前,探著上半身往他的書上瞧了眼:「你看什麽呢?怎麽這書本內頁都是黑乎乎的,啥都看不清楚?」
「這是鬼書,你沒有用鬼目,自然看不到這上麵寫的什麽。」狐狸著擱下書,伸手將如意扯到懷中,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早起,我去了趟冥府,見了冥君,順帶著還去見了地藏菩薩,大約問了問你的事情。」
「跟畫像有關?跟皇城中的那位女皇帝有關?」
「女皇帝的事情,你我差不多也都已經知道了。莫須有之前所,並非全是謊話。女皇帝乃是我青丘九尾一族,這個早先我去青丘時已經印證過了。」
「既是你們青丘九尾狐族,也就不難理解,為何開闢地以來,就隻有她這麽一位女君主了。因為女帝,在你們青丘十分常見,可在人間,少之又少,尋常女子也沒有那個心性與膽量,去做這九五之尊。」
狐狸沒有接刑如意的話,而是順著自己先前的話了下去:「同是九尾狐族,但這位即便在青丘都是個禁忌,你可知道為什麽?」
「莫須有好像過一些。」刑如意仔細回想了一下:「貌似你們的這位前輩,或者也可以是祖宗,曾領女媧娘娘的懿旨,來到人間迷惑紂王。哪曾想,她最後竟然真的愛上了紂王,並且願意與凡人一樣,永墮輪回,隻求來生能與紂王再續前緣。起來,蠻感動的。」
「沒錯!商紂滅亡之後,她被女媧娘娘以寒冰封體,囚於青丘,緊跟著便是數萬年的苦修。本以為歲月慢慢,她能夠放下前塵往事,卻不知人間情愛之毒,連滄海桑田都不能化解。
她寧可捨去數萬年的修為,隻為換得與心上人的一世重逢。轉生為女帝,是女媧娘娘給她的最後福澤,隻是情深緣淺,她與那個人雖曆經波折成了夫妻,但相守的時光,也不過短暫數十年。她有心結,自是不肯放下,這才生了後麵的許多事端。關於你的這具肉身,我也曾問過,冥王生死簿中無此人記載,而地藏菩薩則緣來隨心,緣去隨緣,我參詳半,終是不得其深意。臨行時,崔府君贈我這一卷鬼書,是對你有益,我便拿來看了。」
「對我有益?」
刑如意被這鬼書勾起了興趣,閉眼再睜開時,雙目之中已然燃了幽藍火星,這是鬼目運用越發熟練的緣故,就跟妖的修行一樣。
刑如意每使一次鬼術,她運用的也就越發熟練,體內積蓄的鬼神之力也就越來越多。若還是以往的情形,隻怕她會承受不住,可如今服用了鬼丹與妖丹,她的體質似乎也跟著發生了一些改變,竟能在須臾之間將那些積蓄的力量轉變為自身的能量。隻可惜,刑如意自己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反倒是狐狸,眼中稍有雀躍。
「這看上去倒像是一卷醫書,但內容又與我見過的那些有些不同,奇奇怪怪的。」
「當然奇怪!」狐狸合上鬼書,「這從古到今,除了古神神農氏之外,自有冥府那日起,這擅長醫術之人,死後都會先入冥府。這在人間幫人看病看習慣了,到了冥府一時之間也改不過來,於是就轉成幫鬼看病。所以,你手上的這卷鬼書,可是集眾鬼醫者大成,是在人間絕對尋覓不到的上乘醫書,可醫人,醫鬼。崔府君贈我這個,大概也是想著你有用吧。」
「還是他了解我。」刑如意著,將鬼書塞進了懷裏:「既是對我有用,那就先由我收著吧。至於你,我也有些話要問。剛剛阿牛告訴我,你總是站在一旁默默的看我,而我卻不曾發現。,你是不是在看我的時候用了什麽法術,否則這麽一個英俊帥氣的夫君站在旁邊,我竟不曾發現,也太不符合常理了一些。」
「是你做事情太過於專注。」狐狸笑笑,點了點刑如意的前額:「如意,你可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麽?」刑如意抬眼看著狐狸。
狐狸湊近一些,專注的看著她的眼睛,在低頭吻上她的紅唇時,了一句:「你可準備好與我成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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