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上山的路,葉芝已記不清走過多少次,但每次感受都不同,她有點明白小白所說的那番話了,其實,隻要到樹林裏,她就很歡喜,特別是看到紅成一片的山裏紅,盡管嘴裏已開始泛酸,但這種酸溜溜的感覺,卻讓人很幸福。
“葉子,別走遠了!”赤腳嬸囑咐道。
赤腳嬸是來采藥的,李嬸,花姐,紅姐……是來采集秋天的果實的:蘑菇,山葡萄,山梨,山裏紅……她們都采一半留一半,很是節製。
葉芝禍害完一片山裏紅後,又摘了把野花秋菊,牛牛小小的身子在灌木叢中穿來穿去。
“汪汪!”牛牛不停的在一處嚎叫。
葉芝跑過去一看,她的運氣也太好了,又找到棵人參,“小方,你看看有幾年了!”光數葉子,她有些拿不準。
“主人,這人參有七年。”年頭太短,她真不忍心摧殘。“做個記號,讓它再吸收幾年日月精華。”
小方嘴角揚得高高的,也不知在笑什麽,牛牛見主人不動,著急地想撓,“寶貝,這可不能亂撓。”
“汪汪汪!”
“不是不要,是年頭不到,對了,你咋知道這是好東西的?”
“主人,不是說狗鼻子最靈嗎,牛牛肯定是聽你念叨後,記住了這味道。”
葉芝抱起牛牛,“唉喲,想不到小家夥這麽能幹,小方我可以不要你了,寶貝,來記住這猴頭的味兒,找到就汪汪啊!”
小方戲劇性的撲到地上,奶聲奶氣道:“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嗚嗚~!”
葉芝笑眯眯地踢了下它屁股,罵道:“滾一邊兒去!”
李嬸看著對“牛”談情的葉芝,笑道:“這個葉子!”
長白山的秋天是多彩的,變幻的,神奇的。晴朗的天空藍得像麵鏡子,不同的海拔,有著不同的風貌,起伏,綿延的山巒異彩紛呈。
“真美啊!”
“俺也覺得咱們的大山最美。”花姐樸實,自豪的話語,讓紅姐也有感而發,“一蛋他爹說後麵的山更高,景色更好,什麽紅得似火的葉子,溫泉池子,瀑布……他眼睛都看不過來,不過就是離咱屯遠了點,深山裏也太危險。”
葉芝一聽,來了興致,“那裏是不是就是天池啊!”
“俺不知道?不過,這名字取得可真好。”
紅姐看葉芝那副蠢蠢欲動的樣子,急道:“你可別一個人到那兒去,危險!”打著主意的葉芝胡亂點點頭。紅姐還真不放心,準備讓一蛋盯著點。
滿載而歸的她們,說說笑笑地進了村,仁二嬸匆忙地跑來,“葉子,你咋才回來?”
葉芝一聽,緊張地問:“出什麽事了?”
仁二嬸眉飛色舞地嚷道:“不是壞事!是縣裏派人給咱們通電來了!”
“真的!”
“咱們要通電啦!”
葉芝也很高興,張叔叔也算說話算話,沒白騙她蘿卜。
“走,咱們去看看!”
仁二嬸攔住往村裏走的她們,“沒在村裏,大夥兒幫通電的同誌沿路豎電線杆呢!”
國慶節的前一天,在周家屯村民的通力合作下,周家屯總算通上了電,大夥兒在明晃晃的燈光下傻笑。
兩個電業局的同誌,被村民們灌得分不清南北,走時,大包小包的周家屯傳統,把兩人直接埋在了馬車裏。倆人回去後一侃,香菇,木耳一分,電業局的人跑鄉村都積極了幾分。
過了國慶節,村民們對電燈的新鮮勁過去,不少人開始舍不得開燈,又過起了點蠟燭的日子,葉芝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一個嘛是省慣了,一個嘛還是窮鬧的。
看來還得找幾個生錢的項目,想了兩天,她找到周村長,“村長叔,俺有幾個想法。”
“你說!”
“俗話說“要先富,先修路”,到俺們屯的路是不是該修修了。”
“修路!這可是個大事兒。”
“村長叔,這路必須得修,後年俺們屯漫山遍野的桃子成熟,光靠馬車運,要運到什麽時候,而且最怕就是還沒運出去,就爛在了地裏。”
周村長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那俺明天到公社跑跑。”
“還有不知哪裏能學開車,要是能把運輸隊的人分批送去學開車就更好了。”
“俺明天也問問!”
“村長叔,俺還想在稻田裏試試養螃蟹。”
周村長敲打了下煙鍋子,道:“咱們不是養著魚嗎?螃蟹又沒肉,咱們這沒人吃。”要不是聽說過“中國大閘蟹德國泛濫成災”的新聞,葉芝還想自然放養在濕地那片呢。
“村長叔,大夥兒是不知道怎麽吃,俺其實想養的是大閘蟹,這種蟹,最好的是陽澄湖出產,它被奉為天下第一鮮。咱們周家屯山清水秀的,我想試試能不能養出這天下第一鮮,你想都天下第一了!”葉芝看向村長叔。
周村長興奮接道:“那就能賣個好價錢!”
“就是!”以前水產市場上不是正宗的大閘蟹都要一百五六一斤,要是賣出名氣,錢途一片光明。
周村長聽出了興趣催促:“還有啥,一次說完!”
“我覺得我們要改革下稻田,養殖所得的分配方式,養殖場可以多元化經營,但數量不能多。”葉芝是真不想靠養雞,養鴨,養動物發家,在養殖這一塊她都準備小打小鬧,隻要能自給自足,能積攢到足夠的肥料就好。
“咱們現在兩個鴨場才喂600隻鴨,不算多。要俺說再養它兩三千隻都行。”
“養那麽多,放個鴨子就像蝗蟲過境,對環境傷害太大。”周村長聽進了葉芝的話,“那你說說分配方式咋改。”這事葉芝其實也沒想好,“村長叔你聽聽大夥們的意見,咱們都想想。”說完該說的話,葉芝就起身離開,她還得到桃園調枝,拔草。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大田裏的土豆,白菜……一一成熟,黑寶這個大力士,抱著一筐筐滿載的土豆,白菜跑得歡。
周四哥拍著黑寶的肩大笑道:“黑寶,真有你的!”
黑寶也回敬周四哥一掌,拍得周四哥差點趴在地上。
小帆,小木花著張臉嘲笑周四哥力氣還沒黑寶大,周四哥也不惱,隻是對著出力的黑寶叫道:“黑寶,忙完上俺家吃土豆去!”黑寶不住地點頭。小帆,小木拉著周四哥詢問有沒有他們的份兒,周四哥拍了兩人屁股一下,笑道:“你們倆隻會瞎跑,又沒出力不給你們吃!”
小帆,小木聽了,不服氣,開始認認真真地幫大人幹活兒。晚上回家,小木連飯都沒吃,就已睡著。
黑寶則不同,它吃了三盆主食不夠,又連吃兩盆山梨,最後還非要個月餅甜甜嘴。家裏的月餅,除了小林子送的那盒周嬸不舍外,大多都進了黑寶肚皮。
吃完小林子送的那腿肉後,葉芝就開始控製飲食,可今天新收了土豆,她心癢得很,最後,她不光吃了晚飯,還扔了幾個土豆到灶裏。等煨熟後,撥開黑呼呼的外皮,密封住的馨香竄進了鼻子,淡黃軟麵的內裏,加上點蜂蜜,好吃得很。
靠氣味分辨事物的黑寶,狼娃溜進了廚房,“葉,你吃獨食。”“獨食”兩字狼娃咬得特別清晰。
葉芝一人分了一個,黑寶發現自個兒嘴裏的沒它的最愛“蜂蜜”,扭著肥身子往她身上拱。
這一拱就把她擠翻在地,於大哥進來看到廚房裏一團亂,給葉芝下了“逐客令”,讓她沒事少在廚房瞎晃。
回到屋,小羅姐拿著一塊紅布在她身上比劃,“紅棉襖,紅圍巾,12月穿正好。”想著紅通通的形象,葉芝死命搖頭。
周嬸好笑道:“結婚不穿紅的,你還想穿啥。”
“你跟張玲都說結婚要穿得紅豔豔才喜慶,怎麽自個兒卻不樂意。”小羅姐的吐槽,讓葉芝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要是有台縫紉機就好了!”
小羅姐的話,葉芝聽進了心裏。她給小林子寫了信,一星期後,車板子叔捎回一台縫紉機,一台收音機。
“喲,這不會是小林同誌給俺們妹子的聘禮吧!”葉芝東摸摸,西摸摸但笑不語。
心裏卻算計著小林子的荷包,她怕小林子沒錢了。隨後,她找了一天到公社的郵局,匯了200塊給他。
縫紉機,收音機的到來,豐富了村民們的業餘生活,她家經常裏三層外三層,女人圍著縫紉機轉,男人,小娃圍著收音機。
雖然每天都很熱鬧,但當大夥兒散了後,一屋子的果核,瓜子皮讓人苦惱,最後,葉芝也不貪圖方便了,直接把收音機捐給村裏,大夥兒要聽就到隊上大壩去。
有了縫紉機,找小羅姐做衣服的人就更多了,全家商量後,在院外掛起了“羅姐製衣”的招牌,這樣一來可以為小羅姐增添點收入,又能讓某些想占便宜的村民卻步。
當於局長再次回到周家屯時,他為葉芝牽來頭奶牛,這可把葉芝高興壞了,牛奶,多好的東西。
村民們幫著她家搭好牛棚,自此,有著地圖花紋的奶牛“斑點”就在她家落了戶。
斑點體型高大、水汪汪的牛眼卻溫溫的,黑寶有點怕它,可有著同樣大眼的牛牛卻和它談得來,葉芝也很喜歡溫順的斑點。她去桃園工作,斑點就乖乖地圍著桃樹啃草,多麽體貼的行為,讓葉芝不感動都不行。
每天早上,小帆提著小木桶鑽在牛棚擠奶,狼娃,黑寶躲在外邊眼巴巴的看著,斑點不喜歡他倆,葉芝問它為什麽,斑點“哞哞”地說,狼娃看它的眼神像要吃了它,黑寶太醜有礙觀瞻。自認是小帥鍋的黑寶要是知道,斑點這麽說它,肯定會說“斑點”沒眼光。
一頭奶牛能做的貢獻有限,葉芝就讓村裏體弱的人先喝。
有天,她經過周老爺子家,看到他家的兩頭羊,她立馬就有了辦養羊場的想法,羊肉可以吃,羊毛可以賣,羊奶比牛奶更有營養,葉芝到秋收的稻田找到村長叔,村長叔拍板說明年就養。
農業局的同誌也和村民們一起收稻,一起體會豐收的喜悅,隻是不能提“農藥”,它已成為周家屯人的禁忌,隻要農業局的同誌一提,村民們立馬就會變臉。
葉芝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沒有農藥,村民們雖然要辛苦很多,可時間會告訴他們價值。等兩百畝稻田收割完,天已轉涼,村民們齊心合力碾完米,葉芝就開始忙榨油。
第一榨的米糠油非常香,村長叔直接宣布“分了”,村民們抱著盆,抱子罐子直呼:“分得好!”也是,這會兒正是大夥兒油幹米盡的時候。
分完油,一蛋,小木跑來她家蹭飯,他倆兩頰都塞得鼓鼓的,一蛋幸福地嚷道:“葉子姐你做的菜好好吃!”
葉芝笑道:“這可不是俺做的,你於叔才是我們家的大廚。”
馬屁拍到狗腿上的一蛋捧著飯碗, “於叔,你做的菜好吃得俺都想哭了。“
於大哥樂嗬地說:“你喜歡吃,那就天天來!”
小木趕緊叫道:“俺也要天天來!”
“啊~!”
“小木咋啦?”這小娃不會被兔骨頭給卡住了吧。
小木放下筷子,拍著腦門,“唉~瞧俺這記性,老了老了啥都記不住囉!”
葉芝捂著嘴直咳嗽,一蛋捶著胸口哈哈大笑。
小羅姐好不容易理順了氣,問:“小木你忘記啥事了?”
小木瞅著葉芝,說:“葉子姐,俺爹叫你去看他做的家具。”
前天她才去看了做好的沙發,衣櫃,說了幾處要改的地方,難道這麽快就全改好了。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