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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從天空開始飄雪的那一刻起，我還是決定待在伏魔洞裡貓著不動了。
我用從廢墟搞來的毯子將自己裹成一顆繭，身上搭著宋嵐帶回來的被子，懷裡抱著玄，整個人窩在舖滿乾草的石床上縮成一團。
張嘴呵出的白色霧氣朦朧地飄散在眼前，我腦袋放空地看著從上方蝕鏤洞口緩緩飄降至洞窟內的零星雪花。
嗯，要說冷，也確實真的是冷，但並不是我所以為會凍到骨子裡的那種冷，勉強尚在能夠忍受的範圍內。
「……玄，你完全抱不暖耶，枉費你看起來一副毛茸茸的模樣。」我揉了揉乖乖待在懷中的玄，忍不住抱怨。
牠是剛才進來找我時，被我異想天開一把抓過摟進懷中充當暖暖包。玄不像雪那樣排斥與人接觸，所以並不抗拒。可惜終究只是一抹石獸的魂識，不帶一絲熱度，只能抱了個空虛。
至於雪，牠並不喜歡這個象徵夷陵老祖的伏魔洞，所以絕對不會跑進來，通常如果不是在洞外徘徊巡視，就是待在牠自己的石像附近。
嗯，反正牠們都不怕冷，沒什麼好擔心的。
「嘎噢？」玄有些傻眼地抬頭看我。
「哇！看起來好像很暖和的樣子，我也要擠一起！」阿箐鬧鬨著鑽進層層防護中抱住我。
「嗚啊！別鬧了，妳很冷耶！出去啦！」我立刻舉起玄擋在她和我之間。
阿箐的魂體散發出的陰冷感在炎熱的氣候裡碰觸是很舒適，可惜現在的我實在是無福消受啊！
「嘎噢……」（別拿我當擋箭牌啊……）玄一臉無奈地抗議。
「好了，阿箐，妳別鬧她了。」宋嵐幫我擺了只炭爐在床邊增添暖氣。「眠緋，覺得如何？還好嗎？」
「嗯，謝謝道長。」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謝。「道長您也別忙了，已經可以了，我沒那麼嬌弱的。」
「不不，妳現在就是最嬌弱的小、小、花～～」阿箐笑鬧地趴在我的背上。
「啊啊～～嬌弱的小花被鬼壓了……」我淡定地吐槽。
看著我們自顧自地玩鬧成一團，兩位道長在旁互看一眼，無奈地搖頭笑嘆。
※※※
所幸下雪的時間並不長，大部分時候就只是聽著洞口的寒風呼嘯而過，製造出嘈雜的立體環繞聲響。所以在沒下雪的日子裡，我還是會強迫自己外出四處巡視。
畢竟什麼事都不做也未免太無聊。
踩著薄軟的雪走出洞外，一陣冷風吹過，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打了個哆嗦。
「呼～～」好冷。
「還好嗎？」宋嵐在旁關心道。
「嗯，沒問題。」我把外衣拉緊了些。「總要學著適應的。」
「小心點，當心腳下濕滑。」
「是。」我小心翼翼踏著步伐，忽地抬頭望向那棵矗立於伏魔洞旁的欒樹，只見上頭的葉子幾乎落光，只剩下零星的幾許殘葉。
「那棵樹……它還好嗎？」應該不會被凍死吧？若真如此，那宋嵐可就冤了。
「放心，它沒事，來年春天會再長出新芽的。」宋嵐不以為意地淡笑。「它好歹也是歷經了幾番風霜才長成了這般模樣，不會那麼輕易倒下的。」
「喔，那就好。」我上前輕拍樹幹予以鼓勵，沒注意到宋嵐剎那間略顯尷尬的表情。
「嘎喵。」（妳總算肯出來了。）
「喔，是雪。」我循聲望去，笑看著那與雪景幾乎融為一體的瑩白靈獸。「有什麼事嗎？」
雪意味不明地幽幽瞟了眼我身後的宋嵐。爾後看向我。「嘎喵。」（沒事，只是想著妳到底還要窩多久？）
「天氣冷嘛！讓我偷懶一下又不會怎樣。」我忍不住抱怨。
我和雪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漫步走在既熟悉又顯得有些陌生的山道間。放眼望去，原本漆黑的山林間或點染上了幾許銀白的色彩，炫目得有些迷幻。
「嘎喵？」（怎麼今天換人了？那隻冤魂呢？）
「喔，天氣太冷，阿箐說她想待在洞窟裡和玄一起玩，不想出來。」
呵，魂身的她哪可能會怕冷？我認為她只是想藉機和曉星塵獨處，也就成全她了。
不過……我偷偷覷了眼一旁的宋嵐。以往陪在身邊的一向是愛玩愛鬧的阿箐，現在突然換了個話不多的，確實是有些讓人不適應。
話說回來，自從阿箐和曉星塵返魂後，我似乎難得有與宋嵐獨處的時候，總覺得有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入冬後的亂葬崗似乎異常平靜？就連平時隨處可見的孤魂死魂，彷彿全都消聲匿跡了？
「好安靜……難道邪祟也會怕冷嗎？」現在想來，最近宋嵐和曉星塵外出夜獵的次數也明顯減少了，所以才有多餘的空閒時間待在亂葬崗上陪我們。
「畢竟避寒是所有物種的天性，除了少部分執念較深、怨氣較重、或是習性特殊的，會無視自然機制製造祟亂。所以，天冷時所出現的邪祟雖然數量較少，可若一旦出現，通常亦會較為棘手。」宋嵐道。
「原來如此……」
宋嵐依舊話少，但有問必答，我也就隨意丟幾個無關緊要的疑問給他你來我往，消除那股莫名尷尬的氛圍。
實在是沒話題了，我們便靜靜地並肩在雪地中慢慢地走著。
一路來到玄那尊位於山道半途的石像旁，我佇立在一旁遠眺山腳下依舊傾圮的咒牆，不由得感歎眾玄門世家辦事效率之低落。
他們大概是覺得夷陵老祖既已重歸於世，這咒牆修不修都無所謂了吧。
一陣冷風呼嘯，我忍不住移身躲到宋嵐身後。
「抱歉，道長，借擋個風！」
「妳啊……」宋嵐不禁面露無奈，卻也認命地當起了屏障。「既然怕冷，就別勉強了吧。」
「唔……」直到風勢漸歇，我才默默探出頭來。「好吧，反正這附近沒什麼怨氣躁動，今天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
宋嵐抬頭看了眼天空。「回去吧，依這勢態，待會兒可能會再飄雪。」
「嗯。」
※※※
整個漫長的冬季間，只要是下雪的日子，我都會窩在伏魔洞裡不外出。
避雪時，原本只能和阿箐一起待在石床上打滾玩鬧，後來是宋嵐認為不可因此荒廢課業，但洞內的岩地表面過於崎嶇難以書寫，於是他便將那張原本擺在欒樹下的桌子搬了進來，用樹枝沾炭灰寫在桌面上繼續教我習字。
寫了又擦，擦了又寫，待桌面被炭灰染黑，我便用淨化將其清理乾淨，再重新來過。
「妳又粗心了，還有，字必須再端整些。」宋嵐依舊嚴格緊盯著我的醜字。
「是……」我認命地把錯字改正，並盡己所能將該字工整地重練十次。
這一對一的教學壓力好大啊啊啊啊啊！連個打混的機會都不給……我哭！
待到牢頭願意放人休憩的空檔，阿箐無聊時會纏著我唱曲說故事，我一時興起也就隨意哼唱幾首，再湊幾個自行簡化改編過的動漫劇情說給她聽。
兩位道長對我所唱的歌曲沒什麼興致，但對於我所述說的故事倒是意外感到好奇。
「這些都是令師浪跡各地時的見聞？但故事中的風俗民情感覺與我所認知的頗為不同……這是在異國抑或是異界發生的？」曉星塵跟阿箐一樣聽得很捧場。
「唔……關於這點我並不清楚，或許是兩者皆有吧？畢竟我對於異界的認知僅限於師尊所造的幻境，其餘的部分實在是知之甚少。」我尷尬笑道。「當然，也不排除這些內容都是師尊自行改編過的就是了。」
不知為何，「虛構」一詞實在是無法輕易說出口……說穿了，面對同樣身為書中人物卻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他們，卻要承認其他故事中的人物是虛構的？那感覺就像是也否定了他們的存在一樣，這邏輯怎麼想都不合理啊！
「雖說是改編，但內容應該仍是有所來源依據……只是，令師明明不喜與人相處，卻依舊選擇四處漂泊嗎？」宋嵐不解地問。
「與人交際和遊歷增廣見聞乃不同的範疇，應對的方式自然也就不同，兩者並不衝突。」我若無其事地回答。
話說回來，這只是個故事啊！我就只是單純在說故事給阿箐聽，你們兩位可以不要那麼認真的研究內容嗎？
可見遇上這種一本正經的人物，還真的是不要隨便亂說話比較好，否則很容易反替自己挖坑跳啊！
另外，關於我胡謅闇夜曾經身為吟遊詩人一事，對此我還特地觀察了一下身份欄的敘述是否會因此有所改變，但大概是因為這件事和此身原主無關的緣故，所以沒有出現任何異樣。
看來，應該是只有關乎魏華的部分，系統才會出現覆寫更動。
因此，為了避免洩漏太多不必要的訊息，偶爾我也會和阿箐改拗兩位道長說故事，畢竟只有我一個人在說未免也太過無趣。
曉星塵勉強說了些自己過往夜獵時的經歷，宋嵐則是意外地述說了他和曉星塵相識的經過。
雖然他的描述很平鋪直敘，沒什麼高潮迭起，但我仍十分專注地聽著，深怕錯過了任何細節重點。
畢竟，這部分可是原作書中不曾提到過的秘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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