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最後一口馬奶酒,魏無羨略有遺憾地抿了抿嘴,意外沒有等到預設的回應,不禁微微皺眉,身子也隨着靠近的動作往前傾了傾。
「不是吧聶懷桑,你把藍湛也給拖下水了!你怎麼能找藍湛呢!」
「你可別給我強加罪名啊,是含光君自己要入局的。」
「你少來!肯定是你跟藍湛說了什麼,否則以他的性子,多看無關之人一眼都嫌費力氣。」
「嘖,你倒是挺懂含光君啊~」
「你少跟我陰陽怪氣!我不管,想辦法把藍湛摘出去!」
「我可做不得含光君的主,而且,你怎知他不願意呢?」
「我......(卸了力氣)他不該卷進來了,他那麼乾淨一個人,就應該一輩子都是纖塵不染的含光君,作什麼要跟我這樣的人扯上關係。」
「嘶......我怎麼聽着這話像是在罵我呢?合着我跟你一樣也是『這樣的人』唄?」
「哼,你?茅房在後頭,自己去。」
「我呸!你才要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呢!我怎麼了?我好歹也位列世家公子前十吧!魏兄,你不能為了含光君連你兄弟都擠兌。」
「什麼叫我為了藍湛!你給我注意措辭!」
魏無羨說話間就抓起手邊的一本書往聶懷桑面門砸去,他肯定也知道不會砸中,這廝最會躲了,但沒別的原因,就是想砸,必須得強烈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
「你看看你!一提到含光君就急,你知道這叫什麼嘛?你這就是見不得你男人受苦受累的小媳婦兒!」(調閃躲開)
「聶懷桑!老子看你是忘記挨揍的感覺了!正好我給你找找回憶!」
魏無羨正要跳起來揍人,但到底忘了如今的身子骨,人都沒站穩就被一口岔氣咳得倒撲在床,成功把聶懷桑嚇得魂兒都差點沒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哎呀魏兄,魏兄息怒!可不敢這麼咳,大業未成,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呀!」
「你少咳咳咳......你少來咒我!要咳咳咳......要不是被你氣的,我咳咳咳咳......怎麼會咳咳......」
「我的錯我的錯!來來來,喝口水順一順。」
好一會兒過去,魏無羨的呼吸才平順下來,這一鬧倒是讓兩個人都冷靜了許多。尤其是魏無羨,近一年來,他不是沒想過要去打聽藍忘機的消息,但每一次都忍住了。
「藍湛他......怎麼樣了。」
「魏兄當真要聽?」
「怎麼了?」(嚴肅)
「我與含光君共謀之事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是計劃中的一環,避塵已然見血,除滅的都是作惡之人。唯有一件事情,我想,魏兄你還是有必要知曉的。」
「......」(目光直視,心中不安)
「修養了這麼久,想必你應該記起一些不夜天的事兒,比如,你是怎麼回到亂葬崗的。」
「當時我神識受損,記起來的不多,但我知道,是藍湛。」
「沒錯。」
「是不是藍湛回去之後受罰了!?這小古板哪怕家裡不罰他,肯定也會去領罰的。懷桑,你快說,藍湛他到底怎麼了!」(急切)
「他當日為了救你,重傷了藍家三十三位長輩。」
「什麼!?他......」(雙目圓睜,如鯁在喉)
「回去後,受了三十三道戒鞭。」
「三十三道......戒鞭......」
如果可以,魏無羨寧可戒鞭落在自己身上,那可是世家刑法中最重的戒鞭啊。藍家的戒鞭他是知道的,用的百年生的荊條所制,施刑時更會蘸苦水,據說打在身上猶如千釘入骸,傷痕更是數月難愈,即便好了,那疤痕理的痛也會積年累月地隱隱發作。
「藍湛的傷怎麼樣了!」
「仙門醫修除了岐黃一脈,最好的都在藍家,戒鞭雖然重,但不是治不了。都三年了,含光君的傷早就好了,但肯定落下了病根的。」
「是啊,都三年了......」
「魏兄,你......要不要見見他?」
想見嗎?說不想那肯定是假的,但魏無羨不敢去賭。這麼久的時間足夠他想明白自己究竟藏着什麼樣的心思,可就算他洗盡了惡名,卻依然覺得「藍忘機」「含光君」這樣光潔的字眼不應該跟他沾上任何關係,總害怕會讓牽連這人。
聶懷桑雖然自己還是個青瓜蛋子,沒有經歷過情事,但架不住打小看過的話本多如牛毛,早就看穿了魏無羨的心思和顧慮,不然,他也不會提起藍忘機了。
「魏兄,見不見,可以暫且不考慮。你得先想清楚一件事。」
「什麼?」(略有恍惚)
「看不明白魏無羨的,究竟是這世間,還是魏無羨自己?」
「我......」
聶懷桑說罷起身要走,他好不容易來一趟塞外,不能一整天都窩在帳子裡,可要好好賞賞草原風光。聽說自己大哥正在給溫家小娃娃上武課啟蒙,也得去瞧上一眼,免得大哥一不小心勁兒使大了給別人家孩子拍死。
掀開帳簾的時候,他腳下一頓,還是回頭添了一句:
「魏兄,在乎一個人不是光想着自己願不願意,也要問問對方願不願意。有時候,一塊兒挨罵也是番良辰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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