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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劉長天起身，攔住孫白的去路，從口袋裡摸出證件，在孫白戒備的目光中，嚴肅地說，「你好，我是刑警隊隊長劉長天，你是李承的配偶孫白嗎？」
市集上的一家小咖啡館內。
「你去越鎮是找李離？」劉長天坐在沙發里問。
「承子死了，我去幫他收拾收拾東西。」孫白低着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之前一段時間你突然失蹤，是去哪兒了？」
「我一直在照市，沒離開過，」孫白說，「李承和那女人的事讓我很傷心，我嫁給他七年，替他們李家生了一個兒子，他們是怎麼對我的？合夥欺瞞我，背叛我，你喚作我你會怎麼樣？」孫白變得很憤怒，「我希望通過我的離家出走能讓他意識到錯誤，我不想這個家破碎，小茗才六歲，他需要父親，可是我等了一個多月，他連個電話都沒打過······呵，是我眼瞎，嫁給這種男人。」
「那你這次回來是——」
「我從新聞上知道他們一家人出了事，再鬧下去，鬧給誰看？」
「出走的這段時間，你住在哪裡？」
「一個小旅館，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告訴你地址，上面有我的登記記錄。」孫白坦然地說。
劉長天緊盯着她的表情，「你孩子的父親死了，你似乎不是很傷心。」
孫白冷冷一笑，「是，我不傷心，他不把我當人看，我為什麼要傷心？你可能覺得我冷血，但我確定一點難過的情緒都沒有，相反，我很慶幸他死了，不然再這樣下去，我和我兒子早晚要被趕出去，那個女人會取代我的位置，我最後什麼也落不到，不過現在我至少有足夠的財產把我兒子養大——劉警官，我這樣不犯法吧？」
劉長天喉頭一滯，移開視線，轉了話題，「你跟李離熟悉嗎？」
「李離？我是他嫂子，怎麼算熟悉？剛結婚那兩年，我住在李家，跟他每天見面，他是個弱智，你們知道吧？整天髒兮兮臭烘烘的，看見就心煩。尤其是一到吃飯的時候，連筷子都不會使，就拿手抓，那手黑乎乎的，不知道都摸過什麼，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噁心。」孫白厭惡地說。
劉長天看着孫白，「李家人出了事，李離身為李家一份子，你如果想完整繼承財產，就必須承擔起照顧他的責任。」
孫白白眼一翻，「警察同志，這就是我們家裡的事兒了吧，這也歸警察局管？」
劉長天一時語塞。
這天，劉長天穿過走廊，往檔案室走時，看到二隊小陳急匆匆往外跑，他叫住他，「怎麼了？出了大案？」
小陳氣喘吁吁地說，「前兩天河邊發現一具女屍，我們隊都去了，今兒法醫檢驗結果出來，說那女屍身上有艾滋病毒，我的天哪，我得去醫院檢查一下，不然心裡不踏實。劉隊，你忙，我過去了。」
艾滋病毒——劉長天太陽穴一跳，「女屍身份查出來了嗎？」
「一個賣/淫的妓女，不知道傳染給多少人了，真是倒霉。」小陳說完，急匆匆往樓道跑去。
妓/女——會跟李家滅門慘案有關係嗎？
難道是李承嫖/娼不小心感染的？那跟李離就扯不上關係了······劉長天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着。
辦公室里，局長靠在座椅里，看着對面沙發上的劉長天，說，「李家滅門案你接手有一個月了吧？」
劉長天心裡一突，「是，一個多月了。」
「案子進展怎麼樣？」
「快了，還有些疑點。」
「還有疑點？」局長尾音上翹，臉上露出不滿的神情，「可是據小王說，案子早就破獲了，是你一直壓着不往上報，有這回事嗎？」
這個王陽！劉長天心裡罵了句，「局長，這個案子表面上合情合理，但經不起推敲，等我把剩下的幾個疑點解決了······」
不等他說完，局長猛地抬高聲調，「等你解決了就出大事了！」而後又吁了口氣，緩緩說，「長天吶，這個案子不同以往，涉及到艾滋病，它就是個雷，現在不光媒體盯着咱們，社會民眾也盯着咱們呢，案子嘛，是沒完沒了的，表面上合情合理就行了，不管事情是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但只要沒有遺患，這個案子到這兒就結了吧，再拖下去，社會輿論可就控制不住了。」
「可是······局長，四名死者自相殘殺至死，聽着不荒謬嗎？」
局長泰然地搖搖頭，「不荒謬！咱們警察經過的案子，哪個不荒謬？搶劫荒不荒繆，你有手有腳，搶劫幹什麼，殺人荒不荒繆，多大的仇呀，拼着性命不要也得剝奪別人的生存權利？這麼說哪個都荒謬，但荒謬多了也就正常了，不過是記者手底下一根筆桿子的事兒，再說了，咱們破案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廣大民眾的人身財產安全？既然他們沒危險，何必非得鬧得社會恐慌呢？」
「局長······」
「行了，就到這兒吧。」局長拿起桌上的茶杯，不再看劉長天。
劉長天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終是嘆了口氣，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越鎮。
劉長天站在李家門前，打量着這普普通通的門楣，誰能想到一個多月前這裡頭躺了四具死狀慘烈的屍體？誰又能想到這血氣沖天的院子，而今還住着人？
他今天是來找李離的。
上前一步，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一個髒污的年輕的男人從內打開了門，看到劉長天時，眼中閃着單純而陌生的光，「你······找誰？」
劉長天細細地端詳着李離，一米八多的大個兒，瘦得像個骷髏，破舊的衣服哐當哐當地掛在骨架上，臉是黑的，手是黑的，但從稀少的幾塊還算乾淨的皮膚上可以看出，他其實很白，仔細看臉型和模樣，如果他是一個正常人，算是個絕對的帥哥。
「你好，我是刑警隊隊長劉長天。」他一本正經地自我介紹。
「哦——警察、叔叔」李離傻乎乎地說。
劉長天越過他往院子裡看出，空空蕩蕩的院子，跟案發那天所見到的沒什麼兩樣。
「我能進去嗎？」
「哦，進、進」李離側開身子讓出路。
劉長天抬腳跨了進去，堂屋門口的地上丟着敞開口的塑料袋，袋子裡有麵包、香腸等吃的東西。
「這些是······」
「嫂子、嫂子給我的。」李離慢慢地說。
「哦」劉長天點點頭，忽然回頭問，「你一個人住害怕嗎？」
「不怕，爸爸不打我了，不怕。」
「吘？」劉長天挑眉，他盯着李離的眼睛，「可是你殺了他們，不怕他們回來找你報仇？」
李離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閃爍，快得幾乎不被人察覺，他急切地晃着手，「我沒殺、殺人，不是我，是他們自己，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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