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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了滿門了...
這幾個字如同千金巨錘般轟砸在葉天的心口,使得他下意識的渾身一顫。
市井之人多喜歡造謠傳謠、捕風捉影,但即便是捕風捉影也得有風影可供他們捕捉,換言之,無風不起浪,這小販言語雖然很是荒唐,但至少也有由頭。
那小販見葉天麵色難看,忽然想到了葉天也是冷家勢力,心頭後怕,隻當是自己言語惹得葉天動怒。
“你如何得知?”片刻之後,葉天強自穩住心神,盡量壓低口吻,輕聲問道。
“小的也是聽人說的...”小販十分緊張,說話的時候不時偷看葉天。
“聽誰人說的?”葉天再問。
“我有個堂哥是王家的...”說到這裏小販連忙捂嘴,很是擔心葉天會去找那人麻煩。
“我不會傷你堂哥,隻管詳細說來。”葉天知道那小販擔心什麽。
小販聞言猶豫片刻,之後哀歎一聲,道:“我堂哥在王家當差,是他告訴我的。”
“細說。”葉天催促。
“昨天我們二人在一起喝酒,我見他一瘸一拐...”
“挑重點說。”葉天再次打斷。
葉天此刻的神色很是難看,因為從這小販短短的幾句話中已經可以斷定此人並不是捕風捉影,而是真的知情。
小販回思片刻,之後緩緩道來,其間時不時的觀察葉天反應,生怕後者一怒之下害了自己。
待得小販說完,葉天對這件事情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據小販所述,他堂哥是王家的一個護衛,兩天前,王家公子王威揚突然下令召集所有人手,闡明欲意之後竟是要強攻冷家,眾人雖有驚懼不願,但是也隻能奉命。是日深夜,行動展開,由於人馬眾多怕冷家聽到動靜,所以行進之時以棉布裹住鞋子,到得冷家之時,冷家無有防備,經過一整夜的廝殺,王家損人馬過半,冷家滿門被屠。
“不可能,王威揚並不是冷大叔的對手...”葉天臉上神色變得可怕起來,他雖然如此說著,但心中卻隱隱感覺到一絲不祥的預感。
“小的真沒騙...”
葉天擺手打斷了正想慌張解釋的小販,轉而探手入懷,本是想予以金銀答謝,但旋即再一次想到並未帶有財物。
“多謝!”葉天衝小販拱了拱手,而後邁步離去,眼下無有錢財,日後補上便是,這種事情不用口頭承諾,否則會給人一種虛偽之感。
小販此刻已是嚇得有些癱軟,看見葉天離去,頓時鬆了一口氣,在後麵不住的恭送,大有死裏逃生的意味。
葉天並沒理他,一路疾馳趕返冷家。
趕路途中,葉天回想起冷博遠當日所說言語,他說王威揚很可能已經埋伏山中,但真實的情況卻並非如此。
想來那王威揚或是受了俆安替的計謀,或是自己也頗有心計,總之他猜透了冷博遠的心思,所以故布疑陣,讓冷博遠產生一種危險在天陰山脈之中的錯覺,而後趁機攻入冷家。不過滅門一事太過誇張,因為冷家畢竟有人馬千餘,冷博遠又是六段武師,在這種實力之下,王威揚就算有血宗武學在身,充其量也就是不相上下而已。不相上下意味著戰事會很膠著,可據之前那小販的轉述,王家隻消耗了半數人馬,他們王家本來人馬就較冷家要少,所以滅了冷家滿門的那種情況就更不可能發生了。
這是按照常理的推斷,但還有一個很大的疑惑無法解釋。
那就是小販口中的堂哥,聽他的意思,他那堂哥無甚能耐,隻不過一普通護衛而已,在冷博遠和王威揚不相上下,而王家人數較少的情況下,最有可能的結局應該是王家被盡數殲滅才對,可那小販的堂哥既然能向他透出口風,這說明他已經安然回返並且對這場戰事很是引以為豪當做侃侃而談的資本。
一個人能夠當作談資的事情必然是自己最得意的事情,那就說明王家和冷家的大戰很是順利,換言之,王家以碾壓的優勢使冷家崩毀,可是這不合常理,除非...
“難道王家還有幫手,難道前段時間的那個黑衣人並不是王威揚?!”想到這裏,葉天聳然不驚,如果他分析的沒錯,那麽冷家被屠滿門的事情恐怕就是情理之中了。
冷家園林距離集市並不是很遠,大約在小半個時辰之後葉天終於趕返了冷家。
距離冷家園林百丈之遠時葉天就感覺到了異樣,隨著清風吹蕩,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血腥氣味。
“小霜、冷大叔,你們千萬不要有事啊!”葉天隻感覺心頭寒顫大起,一股冰冷的氣息蔓延全身,使得他四肢冰涼,臉色煞白。
距離再近一些,葉天已經出現在冷家園林的門庭之前,此刻兩扇厚重的銅門正緊緊閉合,以往守門的護衛也以不知所蹤。
見到這一幕,葉天心頭的不祥更加濃烈,冷家規矩極嚴,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意外的話,護衛絕對不會無故離崗。
葉天站在門前呆立了片刻,旋即下意識的伸手去推銅門,但手掌剛剛觸到門扉之時卻突然有些膽怯了起來。
“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葉天在心中急切而後深憂的小聲念著,他不怕看到遍地屍體,他怕的是那些屍體都是曾經在自己麵前笑過的人。
吱呀...
門扉終於被推開,一股極為濃重的血腥氣味撲麵而來,其中甚至還夾雜著些許腐臭,一群蠅蟲被開門聲驚動,嗡的一聲散飛開來。
葉天心頭一沉,緩緩的低頭看去,目光所及,是已被鮮血染紅的青石地麵,十餘具屍體安靜的躺臥於上,血跡已經幹涸,屍體也在烈日的暴曬之下微有腐爛。
這個十餘具屍體死的很是淒慘,斷肢斷臂散落在各自的屍身旁邊,眼眶空洞漆黑,說明其眼球已經被盡數挖去...
“王威揚...王威揚...”葉天渾身顫栗,眼前的慘象讓他麵部表情都不由自主的出現了略微的扭曲。因為陣營不同而殺人並不可恨,但,真的有必要做得如此之絕?即便是將死之人還要挖眼折磨?即便是死,也要不留全屍?
短暫的驚怒激動過後葉天稍稍冷靜下來,因為他即將要麵對的,很有可能會讓自己徹底失控,痛徹心扉。
邁開的腳步不再著急,他甚至有些希望永遠也別走完這段路程。
這是通往冷博遠和冷凝霜府邸的路程,而這段路程過後,他的人生將會再次發生巨變。
腳步很是緩慢,但踏在青石地上仍然發出清脆的聲響,聲音並不響亮,但在這一片死寂的偌大園林中卻清晰的回蕩開來,讓人遍體生寒,讓人恍惚間出現一種身臨地獄般的感覺。
屍體隨處可見,無一例外,死狀都很是淒慘,待到演武場附近時,成片的蠅蟲嗡鳴大起,因為這裏的屍體高高堆砌,仿佛一座小山。
到的此刻,葉天已經鎮定下來,一路上的所見已經讓他出現了麻木,產生這種麻木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見慣了屍體,而是因為他最不願意相信,卻不得不相信的事實。
冷家,滿門被屠...
昔日,演武場乃是冷家練兵和教授武學的存在,每逢演武日,冷家精銳盡皆聚集於此,人山人海。在冷博石和一眾主事的帶領下,眾小輩欣欣向上,一片昌榮景象。
而今,演武場仍是人山人海,隻不過,所有人都已經沒有了生氣,所有人都已經變成了屍體。
破落、淒慘、死氣沉沉...
葉天深深吸氣來阻止自己即將滑落的眼淚,但氣息入口,滿是血腥和腐臭。
“啊!!!”
葉天再也無法控製自己心中的壓抑和悲痛,仰天長嘯,聲嘶力竭!
蠅蟲受到聲音的驚嚇,再度紛紛飛散,成片成片的,竟如同烏雲一般,這說明了屍體數量之多,更在側麵證明了冷家破落的事實。
悲痛的長嘯在半盞茶後方才歇止,葉天用力搖頭,隨後邁開大步,向著冷博遠和冷凝霜的住所走去。
有些事情,必須要麵對。
腳步飛快,自從過了演武場之後屍體的散落也逐漸稀薄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坍塌的房舍和崩斷的拱橋假山,這說明雙方之間頂尖高手的戰鬥是從這開始發生的,換言之,冷博遠並沒有攜帶冷凝霜離去,而是選擇了與冷家共存亡。
這點葉天並不意外,他是一家之主,雖然嘴上曾說過即便犧牲冷家也要補償葉天和冷凝霜,但真到了這個時候,冷博遠如何能夠親眼看著數百年的家業毀在自己手中,更不能為了自己的骨肉而放任千餘兄弟慘遭屠戮。
即便,他留下也毫無意義,但,這就是男兒的血性!
葉天脖頸微揚,到的此刻,他已經不再奢求任何事情,他要做的,是仔細的看,用心的記住每個人的臉龐,用力的讓他們曾經的音容笑貌烙印在自己的心頭,然後,用他們給予自己的力量,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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