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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繁華啊!”
這是葉天的第一想法,此刻他正站在集市旁的鍾樓上,放眼望去,人群烏央烏央,極為擁擠。
導致擁擠的原因並不是街道不夠寬敞,相反的,這條街道足有千丈之寬,但仍是耐不住如同蟻群般的遊人。
現下是傍晚時刻,整條街道上燈火酒樓,高台樓亭不勝枚數,酒肆客棧星羅密布。
由於街道太過寬廣,所以被八條橫貫的攤位分割開來,攤位上所販貨物品類繁多,吃穿用度、消遣玩物、各種奇珍應有盡有。
葉天環視一周,心神微蕩,他為了尋找金牛嶺這一年來多行於深山叢林,人跡罕至的地方,眼下終於見到如此多的“同類”,這使得他產生一種重返人間的怪異感覺。
看了片刻,葉天縱身閃入人流,在摩肩擦踵的人潮中,那種入世的感覺更加明顯起來。
“大伯,你可知道雲痕峰怎麽走?”葉天來到一個賣小物件的攤位麵前,此刻那攤主正忙碌著為別人找錢,待到他忙活完畢,葉天開口問道。
那攤主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但精氣神很是不錯,他上下打量葉天一番,並沒有因為葉天的衣衫襤褸而予以輕視,反而耐心的囑咐起來。
聽得攤主說完,葉天躬身道謝,而後向著城鎮西北方向而去。
在趕路的途中,葉天腦海中不斷回想著“人山人海”這四個字,在此之前,他一度以為靈武鎮那條最大集市才配的上這四個字,但來到此地之後他才驚訝的發現,什麽是對“人山人海”最完美的詮釋。
大約行了小半個時辰,葉天仍沒有從人流中脫離開來,這倒並不是因為他貪圖遊玩,而是因為人潮實在太過擁擠,“舉步維艱”已然代替原本腦海中的“人山人海”。
其實葉天原本很是不喜歡這種喧鬧擁擠的場所,但久處深山之後,他才發現鬧市並沒有那麽讓人煩惱。
如此想著,葉天便不再急於趕赴雲痕峰。一來眼下已近黃昏,而來據那攤位的老伯說所,雲痕峰過了中午便會關閉山門。
“反正今天也去不成,不如找個地方好好歇上一晚。”葉天聳了聳肩,其實這隻是他給自己找的理由,因為前方那貨雜耍賣藝實在吸引的他有些邁不動步伐。
在裏三圈外三圈的觀眾中擠出一條豁口,葉天的視野終於開闊起來。
場中的表演者有三個人,一個是年老的班主,另外兩人一男一女,該是他的兒女或者兒子兒媳。
此刻他們表演的節目胸口碎大石,由年老的班主和那中年男子表演,中年男子平躺於地,胸口上放著一塊足有五尺厚的青石板,而那老班主則是倒拖著一把八角大錘。
“老少爺們們,接下來由我爹爹和我大哥為大家表演胸口碎大石,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那女中嗓門很是清脆響亮,和著一聲武人裝束,頗有英姿颯爽風貌。
葉天聞言不禁莞爾,心中道:“原來是兄妹...”
“好!”
“好哦!”
那女子拱手作罷,外圍的觀眾們開始齊聲喝出彩頭,這表演還未開始就有如此人氣,可見這雜耍班子在此地很有名頭。
“瞧好嘞!”老班主聽得眾人喝彩之後來了精神,掄起大錘便是猛砸而下,隨著砰的一聲悶響,青石板應聲碎裂。
“好!”
周圍觀眾又是一聲喝彩,隨後便是劈裏啪啦的銅錢落地聲響。
葉天見狀微有羞愧,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過銀錢,懷中空空如也,所以此番有心打賞卻也隻能心有餘而力不足。
銅錢瞬時落了一地,但那女子也不忙於去撿,而是衝著大家再次拱手抱拳,行了一個武人的道謝禮數。
“南來的北往的,謝謝大夥捧場了哈,老疙瘩今天豁出老命也讓大家看的高興!”那老班主也十分高興,豪氣衝心,一把抓下身上的單衣,衝著中年漢子,道:“青雄,來!”
那中年漢子見狀微微皺眉,猶豫道:“爹,您身子骨不比從前,還是別...”
“我說來就來了!上長槍!”老班主很是不悅,但畢竟經驗豐富,嗬斥完中年大漢之後衝著看客拱手打趣道:“我這兒子不光長得像熊,性子也熊!”
“爹,要麽我來吧。”那女子見狀湊到跟前,眼中神色很是擔憂,那老班主剛才所言的上長槍是一項極為危險的節目,要以喉嚨頂住長矛推動持矛人後退百步,所以不但要身懷硬氣功夫,還有許多巧勁竅門,否則極容易出現誤傷。
而且一旦出現誤傷,那可就不是胸口碎大石之類能夠相提並論的了,因為胸口碎大石充其量也就是砸碎幾根肋骨,可這喉嚨頂長槍弄不好就是一個穿喉而過的下場。
“我說我來就我來!”老班主十分固執,但說的話卻跟繞口令似得。
這本是他無心之舉,但卻博得一種看客開懷一笑。
那女子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退到一旁眼中大有憂色。
“爹啊,這恐怕...”那中年漢子手持長矛,但卻站在原地麵色焦急,顯然很不放心。
葉天觀看這兄妹神情便知道這“上長槍”很是危險,於是想要出言勸和。
可他嘴唇才動,場中卻突然有人先他開口。
“慢著,讓那小妞來。”
說話的人聲音並不洪亮,有些甕聲甕氣的感覺,眾人尋聲看去,隻見此人卻是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員外。
雜耍班子的三人也同時扭頭來看,他們在街頭賣藝多年,一眼就看出此人是個有錢的主兒,於是痛快的應了一聲,便欲開始。
“慢著,老爺的話還沒說完呢!”胖員外一雙小眼咕嚕嚕的亂轉,手中拿著的是兩顆已經磨得發亮的核桃。
“這位爺盡管吩咐。”老班主答的爽朗。
“嘿嘿,我要她跟你一樣來演。”胖員外壞笑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班主忙不迭的點頭,但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色。
向他們這種以街頭賣藝為生的人們,被人侮辱或者欺負是無可避免的事情,所以老班主當然知道那胖員外所言何意,而他忙不迭的答應也隻不過是為了敷衍過關而已。
“媽的,你跟老爺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是不是?”胖員外大罵一句,而後指了指老班主那幹瘦的身板。
“這位爺...”
“讓她脫了演!”胖員外打斷了老班主的話頭,淫笑著看向那女子。
眾人聞言先看了看老班主,而後又瞅了瞅胖員外,到得此刻終於明白過來,原來這胖員外所謂的“跟你一樣來演”指的是**上身。
“脫了演!”
“我們要看脫了演的!”
胖員外身旁幾個狗腿子模樣的家夥高聲叫喊,極盡狗仗人勢之能事。
“什麽人,呸!”
“純屬就是個王八蛋!”
圍觀看客見狀很是不忿,紛紛暗罵起來。
“媽的!是誰罵的,有種給老爺我大點聲?!”胖員外翻著白眼,轉目四顧,由於罵他的人太多,所以他並沒有分清到底罵聲來自何處。
眾人聞言盡皆低頭,但這也怪不得他們,畢竟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胖員外來曆不凡,否則也不能如此飛揚跋扈。
“哼!”胖員外見狀大感得意,冷哼一聲向場內女子而去。
“王八蛋!”
“敗類,丟咱們神木郡的人!”
那胖員外剛剛轉回身去,場中又開始低聲叫罵起來...
“媽的!我看你們是活的不耐煩了是吧?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兒子是山上的人!”胖員外聽得這群人竟然還敢罵他,頓時怒不可遏,道出了自己的來曆。
此言一出,場中頓時安靜下去,不少人更是急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剛才都誰罵我?”胖員外不依不饒,向著那幾個狗腿子遞去眼神。
“媽的,是不是你!”
“你***找死,敢罵我們家老爺!”
“我們家公子可是山上的人,你們他媽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一眾狗腿子得了老爺號令,不由分說,見人就打,十分囂張。
眾人害怕逃遁,一時間場麵亂作一團,片刻間便隻剩下不到十餘人。
葉天一一看過,隻見這些人要麽是衣著華貴,要麽就是下盤穩健,總之不是有錢人就是練家子。
“兄台,他們說的山上是什麽意思?”葉天聽那些狗腿子打人時嘴裏不停的提到“山上”二字,十分好奇,於是向身旁那人的問道。
被葉天問到這人是一個練家子,不過看樣子實力並不高,充其量二段武士左右,隻是不知為何還要留在這裏。
“喏。”那人先是小心的瞄了胖員外一眼,而後才向西北方怒了努嘴。
葉天見狀不太明了,但也隱約猜出個大概,所謂“山上的”大概是指在雲海宗有一定地位的人。
二人說話間,狗腿子們又將幾個練家子打跑,而後回返到胖員外身邊,道:“老爺,剩下的都是有名號的了。”
胖員外聞言點頭,不過也並無懼色,環視剩餘幾人,道:“諸位,你們好像不是北城這片的主兒,趁著天沒黑,還是趕緊回去的好。”
神木郡分為東西南北四大區域,每處占地都足有萬裏方圓,所以很多有名頭但名頭卻並不是很響亮的人互相之間並不認識。
胖員外說罷見眾人竟然不動地方,知道自己若不說出山上是誰人給他撐腰恐怕難以服眾,於是嘿嘿冷笑一聲,道:“老爺我姓雷!”
老爺我姓雷,這五個字一出,剩下的幾人頓時轉身離去,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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