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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潑灑在茫茫野草之間,剔透的晨珠從葉尖緩緩滑落,映著陽光,折射出七彩光芒。
今天的天氣簡直好到極點,晴空碧藍如洗,萬裏不見雲朵。
昨夜雖然烏雲蓋頂,但終究沒能降下大雨,不過那幾聲驚雷倒很像那麽回事,甚至讓人以為就炸響在落馬集地界。
畢竟已是夏末,清晨的微風帶著幾許涼意,但同時也讓人精神一暢。
這個時節,真是萬物生長到極致的階段,再過十天半月,恐怕該枯黃就便要枯黃,該凋落的也要凋落了。
今年雨水充足,三天兩頭的大雨使得野草瘋長,一人多高的草野間,一道瘦小身影蹣跚而行。
這是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少年,著了一身麻布衣裳,背後背著一個略顯幹癟的包袱,想來裏麵也就裝著幾件換洗的衣物。
不過隱藏在衣物中,卻是有著一隻鼓鼓囊囊且刺繡精巧的布囊,如果裏麵是財物,還真不會太少。
少年抬頭看了看天色,昨夜從秦家出來到現在,他整顆心就高高的懸著,生怕突然從哪裏冒出幾個彪膀大漢,抓不抓回去暫且不論,直接活活打死也是大有可能。
畢竟也在秦家住了幾年,對於奴役逃離秦家被抓回去的後果,他可是深深忌憚。
更何況,他的包裹中還藏著足有百兩的碎金,光看那刺繡精美的錢袋也足以落實偷盜罪名。從一個打雜小奴身上翻出這些,就算你有百口,也終究抵不過一個莫辯的結局。
所以少年選擇了野原作為逃跑路徑,畢竟這裏要比人多眼雜的街道安全的多。不過說是逃跑,他的錢財卻並非偷盜而來。
少年一夜沒敢合眼,就這麽漫無目的的走在茫茫野草之間,其實說起來他心中也有目的,隻要脫離秦家便可……
到得現在,他的目的顯然已經達到,可隨之又陷入了更深的迷茫當中。
這是哪裏?路在何方……
少年取下包裹,伸手從中探出精致錢囊,一番磨挲過後,眼中卻是落下兩行清淚。
“無羈堂主……你在哪兒啊……”
少年正是驚風堂執事兼雜役,當然,小柱很是明白,所謂執事不過是無羈堂主哄自己開心罷了,雜役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小柱歎了口氣,茫然無助充塞心頭。腦海中浮現起一張棱角分明英俊利落的麵容,如果無羈堂主在,他肯定會給自己指出一條明路。
想著想著,小柱的眼角不覺再度濕潤,活了十二三年,唯一一個對自己好的人,竟然也不知了去向。
而且,無羈堂主離去時候的眼神,讓小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輩子,恐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突然,草叢中傳來一陣怪異的鳥鳴,隨後一群飛鳥撲閃著翅膀掠上天空。
小柱被嚇了一跳,極度敏感的神經險些直接崩斷。令他害怕的是如果被秦家捉回去怎麽辦,但他卻並不知道,從昨夜起,秦家已經變成落馬集曆浩瀚曆史中的一粒塵埃。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柱搖了搖頭,拖著疲憊的步伐再度毫無目的的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的野草似乎不再那麽茂盛,而且高度也是從一人多變作了齊腰。一眼看去,竟是豁然開朗。
前方是一處錐形的斷崖,而那斷崖之上,似乎躺著一道人影……
小柱沒敢上前,隻是隔了老遠跳腳細看。打量了好一陣,終於看出端倪。
看出端倪之後,小柱驚呼一聲,下意識的想要轉頭就跑,因為那人的衣著竟是出自秦家。
不過,片刻後小柱卻又鎮定下來。倒不是那人明顯已經昏迷,而是因為,那人竟怎麽看都有著幾分眼熟。
強烈的好奇心促使下,小柱又都看了幾眼,這一看不要緊,竟又是一聲驚呼。
這次的驚呼與上次不同,滿含驚訝和喜悅。
快步跑上前去,小柱用力的搖動著那人的身體,口中一疊聲的喊道:“無羈堂主,無羈堂主……”
原來,地上躺著的正是小柱心中的恩人,秦家前護衛統領秦無羈。
可無羈堂主似乎傷得很重,臉色煞白不說,身子竟也軟綿綿的,難不成他已經……死了!
就在小柱張開大嘴準備苦嚎的時候,秦無羈卻緩緩睜開了疲乏的雙眼。
“小柱……?”秦無羈語氣虛弱,有些驚訝。
“無羈堂主,你嚇死我了,你可算醒了!”小柱興奮的大呼,又是留下幾滴貓尿。
“我叫冷揚。”秦無羈勉強笑了笑,旋即便回想起昨夜的事情,臉色又迅速被悲傷取代。
“冷揚……”小柱嘀咕了一句,對於他來說,無羈堂主到底是叫秦無羈還是叫冷揚亦或是其他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醒了就好。
“你怎麽會在這裏?”冷揚倒吸了涼氣問道,顯然隻是說話便已經能牽動傷勢。
聞言,小柱一股腦的將昨夜離開秦家直到現在的經曆講述一遍,然後呆呆的看著冷揚,問道:“無羈長老,你怎麽會在這裏?”
冷揚自然沒必要也沒興趣把這些勾心鬥角殺伐仇怨想給小柱聽,他隻是笑了笑,“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小柱搖頭,又哭了。
想來他一個幼小少年,獨自飄蕩在刀光劍影世界中,能有什麽出路。
“唉……”冷揚歎了口氣,旋即閉上眼睛。
此時,耀陽高升,清晨薄霧散去,一道光束灑在了冷揚的臉上。
世事無常,每天都是截然不同,也許你今天還在為了仇恨殺戮,而明天,自己就會變成刀下亡魂。
冷凝霜、葉天、王威揚,他們都已經成為過去,冷家的仇怨至此也終究告一段落,也許,自己真的該重新活過了。
許久,冷揚睜開了眼睛,目光中已經平靜如水。
“小柱,扶我起來。”
小柱乖巧的扶起冷揚,眨眼看著他。
“願意和我一起走麽?”
“去哪?”
“浪跡天際。”
小柱用力點頭。
…………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又是幾道人影出現在斷崖之上,三男兩女,正是韻兒等人。
“這裏昨夜必然經過一場大戰。”段流從斷崖下收回目光,那霸道的一擊他自然沒有看到,不過留下的痕跡卻能夠清晰分辨。
“會不會是葉天。”冷凝月有些六神無主。
“這是什麽?”酒孩兒從屁股下坐著的草墩裏抽出一截鐵索。
見狀,韻兒一把抓過,凝神苦思片刻,驚呼道:“葉天很有可能在斷崖下麵!”
眾人對視一眼,也不問原因,異口同聲道:“找!”
說罷,冷凝月箭步上前,直接便想一躍而下。幸好方雄在場,眼疾手快,一把將冷凝月給拉了上來。
“據我目測,這斷崖恐怕高逾萬丈,任你禦空武學如何強悍,恐怕也難以駕馭如此高度。”
冷凝月感激的點了點頭,她剛才隻是一時衝動,差點釀成禍事。
“繞下去。”方雄說道。
“不行。”韻兒一口回絕,“繞下去需要太長時間,如果葉天身受重傷豈不耽誤了救治時機。”
方雄聞言輕歎一聲,道:“你也不想想,如果真的是從這摔下去,還談什麽……”
話沒有說完,但任誰聽得出方雄的意思。況且他說的沒錯,如果從這摔下去,還談什麽救治。
“可憐的葉天,恐怕要摔的粉身碎骨了……”酒孩兒悲傷的說道。
雖然明知道他並無惡意,而且確實是發自內心的為葉天感到悲傷,但這句話一出口,冷凝月卻瞬間投來殺人般的目光,嚇得酒孩兒渾身一顫,趕緊扭頭閉嘴,不敢再多說半句。
不過,大家的心裏卻都很明白,這是另一個不言而喻的事實。
“繞!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韻兒堅定的說道。
…………
七天後,眾人終於出現在崖底,當到達大致位置的那一刻,每個人都心中都浮起一絲希望來。
這裏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水質清透,可見遊魚。
“如果落在水中,也有還有一絲生機。”冷凝月不無興奮的說道。
眾人點頭,眼中都是掩不住那抹興奮之意。
“唉……這湖麵跟鏡子一樣幹淨,哪有半個人影啊。”酒孩兒又是不合時宜的插了一句。
說完,腦袋上便挨了一記暴栗。
“沒有人影是好事,說明葉天很有可能還活著。”韻兒強自安慰自己,她很清楚,萬丈高空墜下,地麵和水麵基本沒有任何差別。
眼下最大的可能就是葉天被水流衝到下遊,是否還活著韻兒不敢奢望,隻求能夠找到葉天的屍體。
眾人沿著河流找了月餘,最終悲殘酷的現實所打敗。
生不見人,死亦無屍……
…………
距離斷崖下湖泊三十餘裏的一處村落外,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將韻兒等人送至村口,指明了回到斷崖上方的道路後獨自回村。
老人的家是一座破落的茅草屋,狹小的房間內淩亂不堪。老人爬上土炕掀開草革,年齡雖大,但動作卻並不緩慢。
隨著草革一點點被掀開,土炕的炕板下落出一條黑漆漆的地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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