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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不管走到哪裏，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由此也不得不佩服楊素和宇文愷，不管如何，他們能駕趨上百萬民夫在數月內平地拔起一座雄城，這是極少人能做到的事情。
等到了乾陽殿，李建成都有些目瞪口呆，抬頭猜測這是有多高。
楊素滿意的笑道：“此殿基高九尺，從地至鴟尾高一百七十尺，十三間二十九架。”
殿基就近三米高，整座大殿看著足有五六十米高，雄偉壯麗，高大巍峨，遠要比長安城的主殿氣派太多了。
“如何？”
李建成繞了一圈感歎道：“文掍鏤檻，欒櫨百重，楶拱千構，雲楣繡柱，華榱璧璫，窮軒甍之壯麗。”
炫耀過後楊素也訴了訴苦，原來殿柱大木不是附近伐來的，而是特意從豫章采來，運送的時候其下施轂，二千人才能曳動一柱。
而且行一二裏就會壞掉，需要數百人拖著鐵轂跟隨替換，一天不過進三二十裏，略計一柱，就要用用數十萬人前後奔波。
其內諸殿基及諸牆院，役十餘萬人，其木工、瓦工、金工、石工又役十餘萬人，這些人從各地抽調而來，言語尺量參差，可廢了好大功夫才能一致。
李建成了然的表示，會將辛苦稟報給皇帝，隻是皇帝的恩澤，又怎麽會降在那些真正勞苦的百姓身上，無非是賞賜楊素宇文愷罷了。
其餘宮殿也看了一圈，皆是如此雄偉壯闊，而且還有無數民夫匠人在精修細雕，李建成左看右看，實在沒看出卑宮的樣子來。
然後便在宮外簡單吃了一頓，楊素是從來不會在衣食住行上虧待自己的人，李建成這一路奔波也確實沒吃到什麽好的，便放開了吃。
然後便出城往西禁苑而去，洛陽城是百姓官員與皇帝一起居住的，而禁苑，便是皇帝私人的園林，自然要比洛陽更要精美壯麗。
延續了秦漢以來一池三山的格局，宮苑內聚石為山、鑿地為湖海，每湖方十裏，湖中積土為山，山上建有亭、殿，曲折環繞，窮極人間奢華。
苑中有海曰“大海”，方圓四十裏，海中仿建蓬萊、方丈、瀛洲三仙山，三仙山都用長峰怪石，疊得嶙嶙峋峋，就像天生的三座石山，一毫不似人力築成。
台榭盡是奇材異料，金裝玉裹，渾如錦繡裁成，珠璣造就。無一事一物，不是窮天下之美。
苑囿接連不斷，有十六院沿河而建，院內引清流穿過，遍植名花奇樹。其中渠架飛橋，殿築水中，幽窗曲室，壁砌生光。
每院還置一屯，使宮人管理，養魚飼畜，種植蔬果，遍布諸州貢獻的奇珍異獸，可見仙鶴成行、錦雞作對、金猿共嘯、青鹿交遊。
可泛輕舟畫舸而習采菱之歌，可升飛橋連廊而奏春遊之曲。
這十六院皆有一位四品夫人掌管，都是各州敬獻的絕美佳人，皇帝並未急著納入後宮，反而是先將她們遣送至此。
她們精研技藝，等將來皇帝遊覽西苑，便是來此的“客人”，她們要想方設法招攬客人留宿，這便是皇帝想出來的好主意。
宇文愷正在此處，迎上來與李建成打招呼，並領著他到處看看，當然，十六院他們是不敢進去的，這客人隻能是皇帝，他們進去隻能是死人。
李建成看了一圈後道：“春夏自然是絕美的景致，可若到秋冬，恐怕花凋樹殘。”
宇文愷得意的笑道：“那有何難？宮樹秋冬凋落，則剪綾羅綢緞為華葉，綴於枝條，色渝則易以新者，常如陽春。”
“若陛下冬天來乘輿遊幸，則去冰而布剪裁好的荷花荷葉。”
李建成看著宇文愷沉默片刻道：“公是大才。”
“哪裏哪裏。”
琉璃世界，珠寶乾坤，也就是如此了。
…………
李建成對著皇帝講述了一遍自己的所見所聞，不出所料的皇帝根本沒有在意什麽民夫，隻是不斷追問宮殿西苑的布置。
然後欣然下令賞賜楊素宇文愷，連李建成也得了賞賜，可見諫言不如說點皇帝開心的。
然後皇帝還下令，徙洛州郭內居民及諸州富商大賈數萬戶以實之。
也就是幾萬戶富貴商賈地主匠人及尋常百姓都要成為東都百姓了。
僵仆而斃者，十四五焉，這就是在短短一年內興建一座都城的代價，李建成出宮的時候感覺，這大隋亡的不冤枉。
道上死屍填作路，溝中流血漾成河。
哭聲遍野何時絕，怨氣衝天不可磨。
李建成原以為皇帝的好心情會延續幾天，可沒想到第二天朝會，便憤而下旨將卲國公楊綸、衛王楊集除爵為民流放邊郡。
隻因為這兩位宗室尋術士卜問吉凶並打醮求福，便被楊約舉報是在怨恨詛咒皇帝，楊約道：“密懷左道，厭蠱君親，公然咒詛，無慚幽顯，情滅人理，事悖先朝，是君父之罪人，非臣子之所赦，請論如律。”
沒人知道楊約是出於一個什麽心理，也沒人知道皇帝是出於什麽個心理，總之兩位一向安分守己的宗室便被流放了。
李建成感覺不太對，便急忙見了師傅李靖，請他多注意市井間的流言蜚語，李靖現在為長安令，做這種事自然手到擒來。
果然沒幾天，李靖請他過去，屏退眾人後道：“市井間突然有人教孩童唱童謠，蕭蕭亦複起，飛燕繞舊梁。”
蕭、梁，這兩個關鍵字加起來指向誰便很明顯了，李建成道：“師傅，一定要盯緊關於李姓的童謠，這不是小事。”
李靖鄭重點頭，李建成起身告辭，然後直奔梁國公府。
蕭琮自被重用以來，因為一身才華得以伸展，現在連酒喝的都少了，本來正在與門客商議內史省的事宜。
但見李建成來了，便騰出時間來吩咐家仆擺飯，李建成吃飯時說出了童謠之事，並提醒道：“往後議事，不妨在衙門，回府還是應當閉門謝客妥當。”
李建成感覺屏風後有人，然後停住嘴看向蕭琮，蕭琮皺眉看向門口，然後眉頭舒展道：“無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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