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把自己搞醉了。
頭疼欲裂,嘴裡又干又苦。
強掙着起身,又差點在天旋地轉中歪倒。
紅色的霞光映在雪白的窗簾上,被子是粉紅色、床單是粉紅色、枕頭是粉紅色,屋裡還有一種沁人心脾的馨香。
大概是聽到了動靜,穿着睡衣的華姐推門進來:「醒了?先喝幾口蜂蜜水,我做飯去,你想吃什麼?」
又瞅着我身上的八塊腹肌,故意舔舔紅唇:「沒想到啊……」
看我發窘,她收起謔笑:「你吐了自己一身,衣服我給你洗了洗,又烘乾了,我去給你拿。」
7.
家裡來電話了,我老爹打的:「你個兔崽子,你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麗麗媽媽打電話,說麗麗都不想活了……尼瑪別覺着現在手裡掙了幾個糟錢就覺得了不起了,尼瑪敢當陳世美,老子就敢當包公把你小王八蛋給鍘嘍!」
「你等着,我和你爹現在就去江城!你就等着挨削吧!」老娘也發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華姐那裡也出事了。
華姐所在單位的紀檢部門接到舉報:華姐破壞他人感情,存在嚴重的生活作風問題!
這對一個體制內的女人來說,如果問題落實,後果嚴重甚至是致命的。
老爹老娘來了,隨行的還有蔣孝麗家的父母兄弟,七大姑八大姨。
「姓胡的,看你養的什麼兒子?我女兒要個頭有個頭,要模樣有模樣,那一點配不上他!她陪了你兒子四年,你兒子現在竟然不要我女兒了,!你們老胡家的良心被狗掏了?」
以前,我怎麼沒有發現蔣孝麗的媽媽有這麼強的輸出能力。
她的哥哥和弟弟對我怒目圓睜,大有一言不和就上來干我的架勢。
蔣孝麗的老姨身材壯碩得足有我兩個身位:「麗麗現在醫院躺着呢,醫生說她腦子裡長了個疙瘩,都是被你氣得!」
我媽不停給蔣家人賠禮道歉:「親家,肯定都是誤會,麗麗是個好姑娘,我和他爸都知道的……一定會搞清楚的。」
我老爹大字不識一筐,卻是直男一個,當年家裡窮,沒少受人白眼,最見不得為富不仁、仗勢欺人,更對我這種「始亂終棄」深惡痛絕。
「我沒你這樣的爹,我也不是你兒子!」老頭嘴裡說得顛三倒四,上來左右開弓給我來了幾個大耳貼子,打得我眼冒金星、頭眩耳鳴。
老爹的態度暫時緩和了蔣家人對我窮追猛打。
一群人裹挾着我們三口,押犯人一樣來到蔣孝麗入住的醫院。
剛到護士站,值班護士就指着頭頂上「不要大聲喧譁」的提示,示意噤聲。
剛到病房門口,聽到屋裡有人說話,聲音雖然不大,內容卻也聽得還算清楚。
我悄悄打開了手機的錄音錄像功能。
「我支這一招厲害吧,姓華的再牛B恐怕也挺不過這一回了!」是個男人的聲音,蔣家人相互傳遞目光,那眼神我明白:這誰啊?
「親愛的,你太厲害了!這一回我得訛死姓胡的,讓她賠償我的治療費、精神損失費,讓他傾家蕩產我才舒心!」蔣孝麗咬牙切齒的聲音讓人聽得發瘮,「我這個病的事不會漏底吧?」
「放心,那個醫生是我爸熟人,拿了我50000塊錢好處費,檢查報告、完善病歷都用不着咱們操心。」
「等從姓胡的那裡搞到錢,咱們就結婚,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蔣家的人都傻了。
老爹瞅瞅我紅腫的臉頰,一腳就把病房的門踹開了。
蔣家人以為他要對蔣孝麗動手,隨着老爹沖了進去。
但是,所有人都被屋裡的情況驚呆了。
蔣孝麗穿着病號服,和姜汝明摟抱在一起親着、啃着,姜汝明的一隻手伸在病號服的下擺里。
老爹跺一腳,拉着老娘和拿手機錄像的我:「王八蛋,我非告她們不行!」
8.
華姐單位調查的人上門了,拿出一封舉報信複印件和一沓照片:我喝多了,華姐半摟半扶地照顧我下車、扶着我上樓、扶着我進門,以及第二天早上我們結伴出門。
信的內容大意是華姐私生活不檢點,插足他人感情生活!
老娘拿着華姐的照片悄聲問:「兒子,這姑娘行啊!」
老爹也把眼睛斜過來踅摸華姐的模樣。
我把情況向來人做了客觀說明:我和舉報人之前是男女朋友,前一段時間已經分手了。並拿出手機把給蔣孝麗的分手留言給他們看。
「你和你前女友分手是因為華春雯嗎?」來人問得一針見血。
老爹急着替我辯白:「拿你手機,把你在醫院錄下來的給他們看看!」
來人把相關內容拷貝了一份,客氣地告辭走了。
「我看照片上那姑娘行!」老娘非要問出個子丑寅卯。
老爹也是求知慾很強的樣子。
「那天我就是喝多了!」
「我們問那個了嗎?」老娘看我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
華姐來了,單位對她的調查結束了,但因為那幾張照片,她家裡老爹老媽對她「過堂」了好幾次,老爹早年是軍人,脾氣硬,揚言要把夜裡宿在他姑娘屋裡的我揪出來大卸八塊。
平日裡爽氣利落的華姐眼裡儘是對我的擔心。
老爹老娘本來迴避在房間裡的,這會兒以倒茶、洗水果的名義都出來了。
「丫頭,這事兒都怪我家小胡,要不我現在就揍他一頓給你出出氣!」老爹邊說邊操起了雞毛撣子,高高舉起來。
老娘也破天荒地收起了以往的「懷柔」:「對,讓他爹揍死他!」
我懷疑我還是不是他們親生的。
華姐急忙擋在我身前:「叔叔阿姨,這事也也不全怨小胡!」
9.
天日昭昭,報應常有。
同學圈裡在傳播一條消息,相關部門調查收受姜汝明賄賂,替蔣孝麗出具虛假病歷的醫生,醫生曝出一個大瓜:相關檢查結果顯示,蔣孝麗腦子裡真的有個「疤」!
雖暫時不能確認是良性還是惡性,但蔣家已經翻天了。
在蔣家面前與她明確關係的姜汝明隨之失聯,蔣家人又商量要讓我這個女兒的前男友負責,他們不但在網上發起募捐,還把我打造成了《孔雀東南飛》中的焦仲卿、《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中的李甲、《鍘美案》中的陳附馬……網友們罵聲一片,對我口殊筆伐的聲討,
在此之前,我已經和彪哥說過:我可以基於人道層面給蔣孝麗拿一筆錢幫她治病,畢竟我們共同生活了四年。
但看到這一家人在直播中對我聲淚俱下的控訴,甚至蔣孝麗都站出來無中生有地指控我的不堪:四年裡,胡若雲一直在欺騙我的感情,他不但長期與一個姓華的女同學保持不正當男女關係,還與她們公司的女總監、前台、財務在辦公室、財務室「短兵相接」……
這尼瑪都成黃段子了。
叔叔可忍,嬸子也忍不下啊。
我上傳了醫院病房裡她和姜汝明在一起的錄音錄像,一些腦子還能掛上檔的網友悄沒聲退群了。可還有一幫子腦子裡只有水和麵粉的呆子瞎逼逼:
你拋棄了人家,還要讓人家為你守身嗎?
這小美女都哭成啥樣了?
我無條件地挺你,美女,堅強!
……
你瑪都有沒有腦子啊?
沒辦法,我在蔣家的直播間裡,上傳了蔣孝麗在微信里和姜汝明的聊天內容。在此之前,我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那是男人的恥辱啊:
「親愛的,還去那家酒店吧,浴缸帶自動安摩,體驗感挺好的?」
「寶貝,去天上人家吧,床夠大,怎麼折騰都不怕!」
「你討厭了……」
「記得穿我給你買的那件粉紅色的哦,看一眼我就瞬間來電!」
「我什麼時間和他攤牌啊?」
「不急,她供着你花錢,我陪着你快活,這樣不是挺好嗎?」
「討厭,你不要臉。」
「我只要你……」
……
還有幾張少兒不宜的圖片:一張圖上是酒店的大床,四條光腿糾緾在一起,另一張圖是床頭柜上,男人的領帶、衣褲,女人的手包、絲襪。而且,這對作死的男女還曬出了兩個人臉貼臉的照片。
然後,蔣家的直播間裡畫風突變,原來罵我的、同情她們的都轉成了對蔣家咒罵,什麼「丟你老母!」「問候你全家十八代!」「女表子」全上來了。
彈幕、評論刷屏之後,不知道是被動還是主動,直播中斷了。
10.
天上人家一個包間,我鄉下來的老爹老娘被安排在主賓位置。
老爹意氣風發:「親家,旁的我不敢說,咱養的兒子別的可能不行,但人品決對不會差!」
老娘和市辦副主任碰杯:「妹子,雖然我和他爹沒啥文化,但丫頭進了家門,我這當婆婆的指定會好好待她。」
市局副局長給我老爹倒酒:「只要他們兩個好,我和她媽就放心了!她都快二十七了,一直不肯找對象,我才知道她心裡對你家兒子一直放不下!」
華姐看我一眼,嗔怪地看向主位上的二級警監:「爸,你瞎說什麼啊!」
未來的國慶,哥們的婚期不變,有時間的都來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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