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回到路上,我們一路無話,默契地誰都沒有提起剛才在老宅發生的事。
踏入家門那一刻,他猛然將我攬入懷中,急切又粗暴地吻了上來。
他的神色中透出一種難以名狀的焦慮,用力地仿佛要將我融入他的骨血里。
我沒有躲開,熱烈回應着他的親吻。
事後,他摟着我躺在床上,手指輕撫過我的髮絲。
「靜姝,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嗎?」
我沉默片刻,岔開話題道:「時安,陪我回海城待一段時間吧,你早都答應我的。」
早在去年結婚紀念日,他就答應過我。
可後來卻一直藉口工作忙,便不了了之了。
此刻,他沒有絲毫猶豫,滿口答應道:「好,你想去哪我都陪你,我們明天就出發。」
我乖巧點頭,仿佛一切的不快都已隨風而去。
在海城的日子,如同畫卷般緩緩展開,每一幕都浸透着懷舊與甜蜜。
時安的心,仿佛也被溫柔地喚醒。
他突然意識到,與林靜姝在海城念書的日子,是他生命中最純粹、最幸福的時光。
還有那段他從未忘卻的記憶。
當年宋婉棄他而去,是他生命中最為黯淡的時刻。
那時,是林靜姝,這個一向溫婉如水的乖乖女,一次又一次走進喧囂的酒吧,將他從酒精的麻醉中扛出。
也是她,心甘情願地陪伴他,照顧他,直到他走出那段灰暗時光。
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就愛上了林靜姝,才不抗拒與林家聯姻,只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林靜姝也仿佛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她的笑容更加燦爛,言行間透露出久違的活潑與純真。
兩人在海邊追逐嬉戲,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可以肆意揮霍青春的日子。
海風輕拂,帶着鹹鹹的海水味,也帶着那段青澀時光的餘溫。
7
在海城的最後一天,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
等待着日出的第一縷光芒。
海風輕拂,帶着微鹹的氣息,仿佛能吹散心中所有的陰霾。
我側頭看向時安,他的輪廓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柔和,我的心卻像被針扎了一般,隱隱作痛。
「時安,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放在房間的桌子上,你去拿來好嗎。」
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但內心卻如清晨的潮水般,波瀾洶湧。
我知道,這將是他最難忘的記憶。
而我要做的,就是讓他永遠記住我,永遠愧疚。
時安起身,眼中滿是溫柔與信任。
我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這蔚藍的海域。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記憶的碎片上,疼痛而清晰。
海浪一次次拍打着我的腳踝,帶着一絲涼意,也帶着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我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我邁出了那一步,走進了海里。
海水逐漸淹沒了我的身體,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與解脫。
「再見了,時安。」我在心裡輕聲說。
時安來到房間,拿起桌上的信紙,不可置信地看着,雙手逐漸顫抖。
驀地,一股巨大的恐懼將他吞噬。
他鬼使神差地抬起頭看向落地窗外,卻看到林靜姝正平靜地向大海中心走去。
「靜姝!」
他扔了信紙。發瘋般朝外面狂奔而去。
「快回來!靜姝!」
他一邊跑一邊大聲呼喊。
而此時的我,已經逐漸被帶向了深海。
我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輕,仿佛要飄向另一個世界。
身後,是時安撕心裂肺地聲聲呼喚。
我承認,被海水徹底淹沒的這一刻,我心中湧起了一絲不舍。
但我註定將要死去,何不給他留下最深刻的記憶?
我曾感受過的錐心之痛,也要他感同身受才好。
留給他那封三萬字的遺信,我字字句句都是對他的不舍與愛戀。
我們自幼相識,兒時也曾是無話不談的好友。
甚至在玩過家家遊戲時,他也說過長大要娶我的話。
可笑我心心念念,他亦如願以償。
可是,他卻沒有珍惜我。
我不知道為什麼宋婉為什麼會如此令他着迷,明明就是我和他先相識。
還是我將宋婉帶到他面前,從此他們之間再也容我不下。
宋婉拋下他遠赴國外結婚那年,還是我陪他度過那段艱難時光。
那時,他整日整夜酗酒,無數個醉酒的夜晚,是我守在他身邊。
悲傷也好,喜怒也罷,他的所有情緒,儘管沒有一個關於我,我也忍着心痛照單全收。
宋婉離開他的第二年,他終於走出失戀的陰影,答應了家族聯姻。
可他從此也像變了個人。
對我也不像從前那邊熱絡,整個人陰沉沉的,少言寡語。
和他結婚後,我想終有一日,我能重新將他的心捂熱。
終究是我高估了自己,高估了他對我的感情。
我也在這段婚姻中,變得不像自己。
是從什麼時候確定他是對我有情的呢?
或許是那天我提出離婚,他第一次慌了神的時候。
亦或許是爭吵後每一次歡愛,他極盡討好的時候。
可是,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我滿腔愛意,早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冷待中消磨殆盡。
時安,若有來生,我寧願不曾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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