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無題6
一個人的善惡很難界定,至少對薑河來說,他不知道兩者間是否會有一條明顯的分界線。薑河很困惑,這種困惑來源於邵山的所作所為。
薑河遇到邵山,當時的情況很特殊,他自己半死不活,邵山有任務在身。雖然邵山後邊表示,當時救他是為了獲取一些有效信息,但實際上,薑河自己也明白,他其實並不具備那麽大的價值。
難道當晚邵山碰不到薑河就找不著高顯鎮黃校長一夥兒嗎?沒有薑河就找不到南塘鄉所在嗎?當然不是。就算之後薑河與安貞牽扯上幹係,但大柳溝的情況卻讓他再次失去價值。如果按照薑河在南塘鄉時對邵山其人的猜測,那他早死了。
邵山顯然不是一個愛心泛濫的大善人,救一次是碰巧,救兩次是利用,那救三次呢?而且,救也分怎麽救。老馬給他治療,無非浪費點時間,而邵山在行屍群撲來瞬間所做的一切,顯然已經超出了薑河的預料。換種說法,薑河打破腦袋都不會想到,邵山居然會用如此極端的方式保了他一條命。
讓我們將時光回溯到五分鍾前,也就是程龍心滿意足的坐回了車子,凝望行屍群如潮水般淹沒邵山等人隱蔽處的那一刻。
邵山坐在地上,將步槍和手槍的子彈一一壓滿,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隻要我沒死,那還是平局。”
薑河對這句話不可置否,顯然他此刻並不在乎邵山和程龍之間莫名其妙的死鬥。他當時已然絕望,眼瞅著行屍蜂擁而來,自己這邊的士兵們雖說拚命開火阻擊,但卻收效甚微。行屍群步調淩亂,而目標卻出奇的一致,它們嘶吼、喧鬧,渾濁的眼珠似乎看不到眼前的事物,但高高探起的手爪卻直指兩車後的眾人。
邵山一聲令下,僅存的七八個士兵呈‘品’字型列於兩車尾端,尖刀的狀的陣形顯然不適合防守,這是突圍的慣用隊形。
薑河一時有些恍惚,然後無由來的熱血沸騰起來。他有些敬佩的看了邵山一眼,心想:軍爺就是軍爺,任敵千軍萬馬,圍我千萬重,我自橫刀立馬!夠爺們兒!有氣魄!
於是,這個熱血上湧敢跟擎天柱掰腕子的愣頭青被感染了,癱軟的雙腿突然充滿了力量,手裏的64式手槍仿佛變成了無限子彈的加特林,一躍而起就要和尖刀陣的戰士殺將出去!
然而,沒等他站起身,身後一股巨力襲來,邵山飛身撲起,將他一把摁倒在地,與此同時一聲怒喝:“衝出去!!”
尖刀小分隊齊聲怒吼,手中火器瞬時齊射,就算是大白天也能看到那一刻絢爛的火光和漫天噴灑的血雨!屍群中央兀然間被子彈鑽出一條長廊,尖刀小分隊頭也不回的衝進屍群,在搏命突出不到十米後,懵然發現,他們的連長,他們的後盾,居然壓根沒有跟上來!!!
迷茫、驚惶、不解、憤怒……各種情緒迅速湧進士兵們的腦中,但一切為時已晚,行屍群不是迎賓隊,子彈衝出的血肉長廊瞬間便被更多行屍填補,敢死小分隊深陷群屍包圍,子彈以最快的速度清空了庫存,在他們手忙腳亂填補彈藥的當口,行屍群悍然圍攏,進一步壓榨了小分隊的活動的空間。幾個戰士怨憤、悲憤!扔掉空槍,拔出軍刀撲向近在咫尺的屍群,用鋒利的刀刃斬落一顆顆腐臭難當的頭顱,然後被更多行屍撲倒、撕咬、吞噬。
這種單方麵屠殺其實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用言語敘述或許很有畫麵感,但在薑河眼中,他隻看到小分隊衝進了行屍群,隨後就被如潮行屍所淹沒,或許在瞬間有一串密集的槍聲,但瞬間便消失在行屍嘈雜的嘶吼聲中。
薑河完全傻了,他被邵山摁倒在地,然後抬頭看到屍群蜂擁爭搶著撕咬小分隊戰士,下一秒,他被邵山連拖帶拽的推進車底下。沒等他反應過來,邵山已經掀起熱力井蓋,一把將他推了下去。兩條黑影緊隨其後,唰唰跳進井底,再然後邵山鑽了進來,伸手拉上了井蓋,圓圓的井口重歸黑暗,隻有兩個孔洞透進一絲光亮。
……
……
熱力井下空間不大,管道橫亙在井底,占據了大半空間。薑河被推了下來,一時手忙腳亂,重重跌在了冰冷的管道上,一口悶氣沒上來,後背又落下一個大家夥。井下潮氣撲鼻,黃狗和狸花貓相繼跳下,一時似有些驚慌,汪汪汪喵喵喵叫喚的比地麵上行屍還熱鬧。薑河捂著胸口站起身,掏出火機打著,映亮了一方空間。
邵山踩著管道下到地麵,逼仄的空間令人窒息,邵山吹滅火光,喘著氣,低聲問道:“沒傷著吧?”
“沒…我還好。”薑河把火機揣回兜裏,腿邊一團熱乎乎的東西,他動了動腿,黃狗探起爪子扒在他身上,死活不下去。
“操,這倆畜生真他媽機靈,跳得比我還快!”邵山居然嘿嘿笑了兩聲,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顯得有些沉悶。
薑河有些沒緩過神,呆立了片刻,胸口悶疼慢慢退去,方才的驚詫和震驚重回腦海。他抬頭看了看頂上,喃喃道:“你的兵…”
“先別出聲。”黑暗中看不清邵山的表情,但他的聲音明顯變得有些沙啞,這種變化很突然,突然到無法掩飾。
薑河悻悻的住了嘴,他想坐下,但空間有限,隻能趴在管道上小憩片刻。兩個人不知是怎地,倏的連呼吸聲都小了,隻聽得狗嘴在一聲一聲吧唧。
頭頂的嘶吼聲更甚,熱力井蓋在車底,薑河看不到上邊的情況,但他可以想象到上邊的慘象。那幾個衝進屍群的士兵,不用說,估計連渣子都剩不下。兩車之間還倒著許多屍體,在他頭頂,也就是那輛擋著井蓋的吉普車上,老馬的屍身還坐在那裏。
薑河慢慢將呼吸平複,雖然井下漆黑一片,但他還是有些不敢看邵山,他的心情很複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薑河沒有當過兵,但他知道人生三大鐵,他知道戰友二字的份量,他見過白聿棟和手下人的感情。他們從電站撤離的時候,白聿棟讓所有人都走,但大毛、何勇、通訊兵他們不肯,他們讓柱子和小米小魏這幾個年輕的兵和薑河等人一起走,自己選擇留下來斷後。柱子他們服從了命令,心中痛苦溢於言表。
在薑河的印象中,邵山、白聿棟、甚至是程龍,他們這種軍人,無論在何種境地,戰友的生命都是極其寶貴和重要的,某些時刻,他們寧願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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