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戈壁長夜
戈壁灘上多了一個凸起的墳丘,沙土潮色還未褪盡,是座新墳。
陳照舟蓋上最後一抷土,撂下鏟子席地而坐,手邊放著幾瓶貴州老窖,還有香煙,他身後默然肅立十餘名鐵塔般的漢子,神色肅穆、麵露哀色。
“來,跟龍哥喝一杯,喝完你們先回去。”陳照舟撕開酒封遞向身後,漢子們依次上前,接過酒瓶遙遙相敬,仰脖灌下辛辣酒液。
這十餘人都是最早跟隨程龍的那一批,他們隨同程龍離開了荒涼戈壁,在山西偏僻鄉村重建了南塘,搗毀當權派內地據點,最後又回到了這片土地。
酒喝幹,風煙散,鐵漢們步履一致站直了身子,對著那座新起的墳丘敬了一禮,爾後離開了這裏。
陳照舟望著那群蕭條的背影,眼眶有些濕潤,發了會兒呆,帥兵哥自嘲一笑,點了三根煙插在了墳前,又給自己點了一根。風沙拂過,暗淡的火星亮起,很快便燒掉了半支,灰白色的煙灰斜斜挺立,輕輕一顫,散落滿地。
“我說不會來吧。”陳照舟不慌不忙把煙續上,自顧自地嘀咕著:“你偏要回來,這下好了,再也走不掉咯。”
沙棗樹杆剝製而成的墓碑還未風幹,隱約還能聞到一股植物的香氣,陳照舟親手篆上“程龍”二字,蒼勁有力、入木三分。
“冤不冤?”沒人回答他,隻有陳照舟自己的聲音。風聲漸起,砂礫土石被吹得滾出老遠,簇簇紅柳與叢叢駱駝刺搖曳不定,發出沙沙聲響,似哭號一般。
“咱啥時候吃過這虧?”
“咱那會去哪兒不行?”
“咱回來幹啥?”
……
陳照舟一聲連一聲問著,香煙燃盡,他接著續上,抖了抖那瓶戰友喝過的老窖,還剩點底,遂仰脖幹掉。
遠處的天幕灰蒙蒙的,不曉得哪裏又是暴雨傾盆,風沙雖大,但燥的厲害。陳照舟嘴唇幹裂,破了道口子,酒液潤濕嘴唇,火辣辣地刺痛。陳照舟將空瓶擺在墳邊,又開了一瓶,徐徐傾倒在墓碑前,酒水緩緩流淌,遇風輕搖,灑出一道波浪線。
身後腳步漸近,停在陳照舟背後不走了。陳照舟眨眨眼,嘴角扯出一個弧度。
“過來坐。”陳照舟拍了拍身側土地。
“不了。”caroline抱著胳膊站在原地,聳了聳肩:“我來看看。”
陳照舟沒有堅持,灌了口酒,又在地上灑了些。
“你會遷怒kenny嗎?”caroline注視著陳照舟消瘦的背影與無可挑剔的側臉,心中不免有些戚戚然。從前似乎沒怎麽注意過這個總是跟在程龍身邊的家夥,猛地仔細看看……還真是一表人才。
“你是哪國人?”陳照舟沒有回答她,而是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
“嗯?”caroline愣了一下,回道:“美國。”
“你的中文真好,比那個黑子強多了,聽他說話直想揍他。”陳照舟嗬嗬笑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沒必要。”
“我覺得你不知道。”caroline撇撇嘴,走過去坐到他身邊,看著他低垂的眼瞼,道:“不過無所謂,我不感興趣。”
“那你來做什麽?”陳照舟呷了口酒,咂咂嘴。
caroline吐了口煙,望著墓碑上的兩個字怔怔出神,許久,答道:“來看看。”
陳照舟不可置否,沒有再說話。
“你和他感情很好吧?”
“嗯。”
“你懂我說的意思?”
“懂,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噢。”
……
“如果我死了,能請你給我做一個墓碑嗎?”caroline指了指沙棗木,道:“我看到你刻字了。”
陳照舟瞟了她一眼,苦笑道:“假如我還活著,當然可以。寫什麽?caroline?”
caroline眨了眨寶藍色的眼睛,將被風吹到臉頰的金發挽到耳後,道:“還沒想好,想好了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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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掛鍾滴答作響,指針輕輕一跳,蹦到了新聞聯播的準點。
窗外風沙四起,雲層遮蔽紅日,掩的房間裏灰暗一片,一點不見幾個小時前的晴空正好。房間裏有些沉悶,壓抑的喘不過氣,曾雅東將窗戶推開,讓風卷了進來。
時隔大半月,他們這些人再次重聚,隻是,這次少了一半的人。
曾雅東起初見到明俊偉幾人進來時甚是歡欣,但雀躍的表情沒能在臉上停留多久。明俊偉、金博、小魏、小麥,四個人滿身血汙魚貫而入,蘇嵐是最後一個進來的。他們身後跟著一隊黑衣外勤,全副武裝守在門外。曾雅東愣了愣,探出門外左右張望,走廊裏除了黑衣外勤再無他人。
回頭看一眾人黯然的表情,曾雅東口中一陣苦澀。
氣氛很是尷尬,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難以言喻的表情,還算寬敞的房間裏,歎息聲此起彼伏。後來,有內勤送來換洗衣物,送來豐盛的食物,並將對麵的房間也收拾妥當。
就在曾雅東感覺將要窒息那一刻,明俊偉開口了。他抬起頭,看著一桌子許久未曾見過的菜肴,道:“吃飯。”
他這一開口,眾人也像擰了發條,金博和小魏首當其衝,好像突然來電了一樣,端起碗筷就是一陣風卷殘雲。小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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