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板看起來有點兒神叨叨,辦事兒還算靠譜,不愧是二十五年的土著,盡管城市變成鬼蜮,滿眼荒涼,也仍然沒能抹去林老板腦海中的坐標。宋酒等人有驚無險的抵達了最近的一間私立醫院,除了高架橋上無法行車改為步行,再沒遇到其他問題。
宋酒離開城市已久,望著遍野荒草蕭條的鋼鐵森林,不由有些恍惚,建立起一座能容納千萬人的城市需要幾十載,而毀掉這一切隻需要三年,甚至更短。
醫院已經看不出原貌了,從前瓷磚雪亮的樓體爬滿了藤蔓,綠化區瘋狂生長著雜草,街麵上盡是鏽跡斑斑的廢棄車輛,曾經給予人們方便的各種基礎設施毀壞殆盡,橫七豎八倒下的路燈,變形扭曲的廣告燈箱,看不出顏色的人行道傷痕累累,滿目瘡痍。
私立醫院不大,荒草叢生的大門進去就是門診樓,落地窗盡數粉碎,玻璃門洞開著,目力所及處雜亂橫陳著許多已經和裹屍布融為一體的殘屍,大廳裏是塵封的一片狼藉,服務台和掛號窗戶有大片焚燒過的痕跡,鋼化玻璃格擋碎落,裏邊的藥房一片死寂。
林老板舉著手電走在最前邊,洛宇等人拔刀在手,壓低聲音跟在左右,戒備著黑暗裏可能存在的行屍。
醫院隻有四層,林老板找到了分布圖,跟宋酒招招手,低聲道:“外科手術室在三樓。”
“上。”宋酒點點頭,找到了安全通道大門,卻發現門栓上拴著一道鎖鏈。拽了拽生鏽的鎖,嘎巴一聲,居然開了。
宋酒沒有貿然進去,小心地抽掉鎖鏈,試著推了一下,咣當一聲悶響,門後似乎被什麽都跟上嗎不全來怎麽辦
劉焱看洛宇,洛宇看宋酒,宋酒看焦子謙,一幫門外漢陷入了深深的迷惘,醫院有了,沒有醫生,傷患咋整
“九哥”焦子謙虛弱的喚了一聲。
“你堅持住,再撐一下。”宋酒急忙附耳過去,安慰道:“大家正在想辦法,堅持住”
“他”焦子謙有氣無力哼了一聲,胳膊沒力氣,隻能轉了轉眼珠。
“嗯”宋酒順著目光一瞅,疑惑道:“劉焱”
“血”焦子謙努力咧了咧嘴,斷斷續續道:“活活屍血。”
這句話一圈人都聽到了,愣愣看向劉焱,喃喃道:“活屍血有不同嗎”
“我、我也不知道啊。”劉焱看了看自己的血管,倏地眼前一亮,喜道:“對啊,我們身體自愈能力比較好,血小板功能應該比你們強的”
“”眾人聽得雲裏霧裏,感覺好像有戲,但又覺得哪裏怪怪的。
“可是血型不會衝突嗎”洛宇有些不放心,道:“畢竟子謙不是活屍啊。”
“有更好的辦法嗎”宋酒皺眉問了一句,衝著劉焱點了點頭:“再拖下去,估計吃活屍肉也沒用了,直接靜脈輸”
林老板目瞪口呆的站在一邊,聽著他們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詞匯,眼睜睜看著那個戴眼鏡的青年從自己身上抽出一管血,然後把針頭刺進了半死不活那人的靜脈,將暗紅色的血液注射了進去。林老板完全傻了,感覺自己莫名其妙走進了一群神經病的世界這尼瑪電視劇裏也沒有這種輸血方式吧
“你你你們,你們會害死他的”林老板喉頭陣陣發幹,他有些暈血,弱弱的阻止道:“不能共用針頭啊天呐誒誒誒你這不是注水肉啊,輸血要控製流速的我天,你們簡直瘋了,換個人抽啊”
在林老板的大呼小叫聲中,劉焱麵不改色抽了將近800cc的血注射給了焦子謙,這個過程眾人都屏息凝視,純粹是打算撞大運。焦子謙目前倒是沒出現什麽不良反應,反而身為活屍的劉焱臉色變得有些慘白。
“停一下。”宋酒心裏有些沒底,問道:“你以前有這麽失過血嗎”
“變成活屍之前有過。”劉焱咧嘴一笑,道:“之後沒有,也受過傷,不過自愈能力很強。”
“差不多了,別把你也給搭進去。”宋酒攥著病床的手骨節泛白,極力不去想什麽合理性科學性,隻盼望能有奇跡出現。
“他失血量得有1000cc不止,反正已經輸了,那就多來點兒,省的不夠。”劉焱也拋棄了理性,把複雜的醫療程序簡化成了112,更讓一邊的林老板大呼崩潰。
“我來吧。”廚娘佳忽然擠了進來,麵無表情的拆開一支新的針筒遞給洛宇,自己挽起袖子,伸出了白生生的胳膊。
宋酒眉頭跳了跳,深深地看了眼廚娘佳,後者還以一個淺淺微笑。劉焱和洛宇的表情也都有那麽一絲小小的波動,最終都把視線移到了宋酒身上。
“正好,省得我老惦記該找什麽時機告訴你們。”廚娘佳甩了甩長發,輕笑道:“九爺,我能從黑名單上下來了嗎”
宋酒略有些尷尬,訕訕一笑,道:“我是相信你的”
“我知道,你應該早就猜到了。”廚娘佳並不在意宋酒的口是心非,對洛宇道:“我身體好,也來800cc吧。”
洛宇猶豫了一下,得到宋酒應允的眼神後,狠心刺進了針頭。
“g”林老板一聲哀嚎,痛心疾首道:“你們都有沒有一點醫療常識你們”
“道長,你要閑的沒事,幫子謙念念經什麽的,別吵。宋酒止住了假道士的疾呼,道:“除非你有更好的辦法。”
“我知道一個地方有醫生,我可以帶你們去”林老板忽然來了精神,旋即又有些猶豫:“不過我不確定他們還在不在那裏。”
“剛才怎麽不說”宋酒皺眉道。
“你說要去最近的醫院啊。”林老板頂的理直氣壯,長須一陣擺動,道:“我以為你們有醫療人員的,況且那個地方離得比較遠。”
“九哥,先看看輸血情況,如果能穩定子謙的情況,那咱們可以去看看。”劉焱扶了扶眼鏡,道:“畢竟彈片還沒取出來。”
“嗯。”宋酒除了同意也沒別的辦法,這種事情上不懂就是不懂,任憑抓心撓肝也插不上手。
又是幾管熱乎血液灌進了焦子謙的靜脈,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宋酒覺得子謙先前慘白的臉上似乎有了那麽一點紅潤,眼睛也一直睜著,雖不言語,但也好過之前的休克。廚娘佳拿棉簽摁住了針眼,似乎有些疲憊,洛宇急忙扶著她坐到了另一張病床上。
“喂,假道士,你說的那是什麽地方”宋酒見幾人暫時都沒什麽大礙,忐忑的心也放下了幾分。
“是一個營地,兩年前吧,我去市中心的時候見到的。”林老板撓了撓頭,道:“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
“兩年前那你怎麽沒有去營地”
“我為什麽要去”林老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一個人活的蠻好啊。”
宋酒懶得跟他說這些,直接跳到了重點:“那邊是什麽情況”
“具體不清楚,我是趁著冬天想去市中心搜羅些物資,發現有好大一片綠化帶都變成蔬菜大棚了,有當兵的在那兒看守,還有好多男女。”林老板仔細回憶了一陣,道:“那些人還不錯,送了我一些種子,然後我就回廟裏種地了。”
“當兵的”宋酒好生奇怪,除了災變初期在城市裏見過肅清的軍隊,後來基本再沒見過軍人。
“昂,挺好說話,他們的老大說,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他們,他們有醫生,還有糧食。”
“還有這種好事”洛宇也被勾起了興趣,奇怪道:“該不會又是一個河岸營地吧”
“什麽河岸營地”林老板疑惑道。
“沒什麽,你接著說,他們免費給你的種子沒有要求你回報什麽”
“沒啊,我就待了一會兒,他們老大看著有點兒凶,其實人還蠻好。”
宋酒低頭想了想,越發覺得有些類似河岸營地,去哪裏豈不是一腦袋紮回了活屍老窩
“佳姐,你說那裏會不會是活屍的地盤”洛宇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活屍從哪畫圓是個未知數。不過應該不會,畢竟兩年前,應該是災變後不久吧。”廚娘佳攤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你們在說什麽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林老板吸了吸鼻子,道:“而且你們別抱太大希望,我不是說了嗎,這兩年城裏有過好多次屍群,特別特別多我估計市中心基本都廢了,他們就算沒死估計也跑了。”
“你後來沒去看過”
“沒,我一個人,不敢。”
“”
“洛宇,你照看著這裏,我去探探情況。”宋酒琢摸著事不宜遲,反正自己在這裏也沒用,倒不如去看看這個可能存在的救命稻草。
“我去吧,你還有傷。”洛宇提議道。
“不礙事,有醫生的話正好給我治治,子謙情況穩定以後你們就先回去。”宋酒笑了笑,看了眼門口還在戒備的民兵,皺眉道:“好家夥,怎麽全來了那寺裏豈不是就剩幾個姑娘了”
“剛才我也納悶兒。”廚娘佳撇撇嘴,道:“要不咱們一起回去吧,白天再找,大半夜你一個人也不安全。”
“我怕子謙半途再出狀況。”宋酒想了想,還是決定即刻動身,把車鑰匙留給了洛宇,一把抓起了坐在一邊看風景的假道士:“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假道士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不去宰了你。”宋酒半威脅半玩笑,硬把仙風道骨的林某人拖出了手術室。
醫院外夜風呼嘯,天邊隱隱有悶雷回響,似乎有下雨的跡象,荒草叢麥浪般搖曳不定,一圈一圈向外蕩開,有種荒涼的美。
“人家授你以漁,你也沒點兒禮尚往來。”宋酒看假道士一臉不情願,忍不住打趣道:“難道你撒謊了種子是你偷的”
林道長勃然大怒,漲紅了一張臉:“讀書人的事,怎麽能叫偷”
“別扯犢子,正經的,你這麽久沒進過城,還能認出那些人嗎”宋酒問道。
“好認,他們老大是個獨眼龍。”林道長長須一捋,篤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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