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店鋪裏,響動著或微弱或急促的呼吸聲,路茜靜坐在明俊偉身邊,一雙美眸有些無神,呆呆望著緊閉的卷閘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和她一起留守的幾個青年坐在門兩邊,手裏攥著鋼槍,臉上的油彩遮掩住麵部表情,隻能聽到不時哀歎。
這是許久未曾感受過的一種慌亂,好像瞬間又回去當年那個山中小宅院,那一天也是這般,黃風驟起,烈焰飄搖。
不過,回想起來,那時更多的是憤怒,倒沒有太多恐懼無措。因為那時小院落裏有很多同伴,他們彼此之間可以相互依靠,哪怕居所被毀,但卻沒有一個人放棄希望。那些年漫漫數千公裏,支撐前行的並不是多麽崇高的理想和堅韌毅力,說來也奇妙,隻是身邊有這樣那樣夥伴,卻可以讓人心底對於未來的茫然消散無蹤。
總有一個人會在風雨飄搖之際拯救大家,總有一個人傷痕累累,卻從不會輕言放棄。
然而,那個人又一次倒下了。
路茜心思有些複雜,三年前許多畫麵侵襲腦海,讓她不由自主想起很多人很多事,深埋著的負麵情緒無聲無息蔓延著,侵蝕著久經血淚而未曾言敗的心髒。不知道過了多久,路茜聽到身邊傳來細微的聲響,偏頭看去,躺在地上的明俊偉似乎有轉醒的跡象。
路茜精神一振,勉力將消極狀態驅散,急忙湊近明俊偉嘴邊,掏出水壺給他喂了一點水。
明俊偉幽幽轉醒,碩果僅存的獨眼緩緩睜開,眼前漆黑一片,朦朧中有個人影在眼前晃動。
“明大哥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路茜輕聲問了一句,想扶他坐起來,又怕斷骨傷及內髒。
明俊偉腦子裏還有些混沌,周身麻木,陣痛在緩慢襲來,沉默了半晌,思維逐漸趨於清晰,昏迷前的情形開始在腦中回放。
“茜茜其他人呢”明俊偉聲音有些無力,他一直以來都是**凡胎,幾年來創傷不計其數,加上長期酗酒,身子骨的確越發的不行了。
“不知道。”路茜沒有隱瞞,把火車站的狀況告知,又說明了宋瑤和環島的情況。
明俊偉睜著眼,靜靜聽她說完,忽然長長歎了口氣,聲音裏帶著無限的悲哀,道:“茜茜,我累了。”
“”路茜怔了怔,沒有接話,似乎沒反應過來。
“真的累了。”明俊偉閉上了眼,沒有問傷亡情況,也沒有問環島具體事由,言語中滿是落寞與寂寥,那是發自內心的疲憊。
“你還不能休息。”路茜鼻子有些發酸,一時間,她覺得自己有些殘忍。明俊偉早就累了,她不是不知道,從酒泉回來那時,他就已經表現出了退卻的意思。然而他沒有,因為身邊還有幾個同伴需要他。
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想,在路茜心裏,從第一次見到明俊偉開始,她就覺得這是一個值得任何人依賴的男人。不同於心懷慈悲的曹良,不同桀驁張狂的晁天王,不同於沒心沒肺的薑河明俊偉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她都看在眼裏,這個被大家笑稱為明大俠的男人,他也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當年自己和宋瑤陷入遙遙無期的沉睡,明俊偉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勉力振作起來,一磚一瓦搭建起今天的環島營地。然而這一切全毀了,更令人絕望的是,導致這一切的,仍然是三年前讓他們飽嚐苦果的那些人。
仿佛宿命一般,逃不開,躲不掉。
“有酒嗎”明俊偉睜開眼,獨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坐在門口的青年聽到問話愣了愣,猶豫著掏出隨身小酒壺,遞給了路茜。
“再給我喝一口。”明俊偉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說出了路茜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如果可以,送我去慈恩園吧。”
“”路茜仍然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鼻子一酸,兩行清淚滑落眼眶。
“我能做的,你和瑤瑤也可以,小魏小熊也可以,宋酒和佳佳也可以。”明俊偉感覺到臉上滴落濕痕,緩緩滑動到嘴邊,抿了抿,鹹的。
“連累小金了,剛回來就碰上這事。”明俊偉牽動嘴角,笑了笑,道:“我也是有心無力,後邊的路,你們多加小心。”
“小明,還沒到說這些話的地步。”路茜強忍著悲意,叫出她們玩樂時給他取得外號,抹了抹眼淚,道:“你要帶我們重建環島,這裏是我們的家。”
明俊偉合上眼,輕輕搖了搖頭,淡淡道:“早就沒有家了,或許我是錯的,如果當初帶你們出海,興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可惜啊,我舍不得那幾個小子,舍不得這裏。”
聽著這些悲意滿滿的話,路茜感覺心髒陣陣抽痛,從不言敗的人真的倦了,盡管事情還沒有定論,可他的心已經停歇,不再想跋涉,不再想前行。雖然不願承認,但路茜心裏明白,她也理解明俊偉,長路尚遠,哪裏才是盡頭一次次浴火重生,一次次傾塌破碎,承受總有極限,既然無法拋卻情感的牽絆,必然無法做到磐石一顆。
“不要把擔子丟給我,你知道的,我也很膽小。”路茜強顏歡笑,抬起手腕,右手握住了匕首,輕聲道:“你不是總說還沒到時候嗎再堅持一次,我們還有機會。”
明俊偉艱難的抬起手,輕輕握住路茜攥著刀柄的纖手,搖搖頭,輕聲道:“那就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生而為人,死之亦然。”
路茜怔怔的停下動作,淚眼朦朧,手上的力氣瀉盡,如他所願,點頭,鬆開了刀柄。
火車站,候車大廳。
洛宇望向劉焱奮力所指的位置,顫抖著放下半截身軀,喃喃道:“堅持住。”
“去吧”劉焱話音越來越含糊,唯獨眼中仍然保持著一貫的清明與淡然。
洛宇跨過傾塌墜落的樓板,收錢掃了過去,看到了淩亂大廳內的兩個人影。已經記不得今天是第幾次心髒收緊,情緒幾乎都要麻木,看了眼頭宋瑤和路茜以前也是遍體鱗傷,但出現在眼前的不就是好端端的大活人麽
劉焱無力的歎了口氣,又寫下“時間”二字。
洛宇明白他的意思,時間確實很緊迫,可緊迫又能如何,環島也發生了爆炸,四支隊伍七零八落,目前而言,根本沒人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正當兩人用這種血腥方式交談之時,隔壁候車室忽然傳來一聲隆隆劇響,同時還伴有方菲的尖叫聲,似乎發生了二次塌陷。
洛宇目光一變,蹙眉趕了過去,候車室檢票口那邊好像又有傾塌,幾個青年正慌亂著逃向一旁,劇烈咳嗽著。
方菲跌坐在地,愣愣望著滾滾煙塵,洛宇扶她起來她都沒注意。
“怎麽回事”洛宇問道。
“不、不知道,突然下邊好像又爆炸了。”方菲驚魂未定,她正和一個青年順著縫隙查看,試圖搬開壓住下行通道的石板,突然一聲悶響,樓板迸裂,站在上邊的青年甚至沒來及驚呼便跌落下去沒了聲響。
頭頂大洞灌進夜風,通道口噴湧的煙塵被卷散。
灰頭土臉的吳文濤站在通道口,一手拄著步槍,搖頭抖落滿腦袋塵土石灰,胳膊一晃,將扛在肩頭的人丟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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