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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林可渡站在第一次見到北衡的位置，緘默不語，從清晨被傳喚至此，已是過了好幾炷香的時辰，找她來的三殿下一言不發地盯着她。
直到有天奴上前換下他手邊漸涼的茶杯後退下，才聽見他問：「玉玲在哪裡？」
她微愣，回答得撲朔迷離：「她從哪裡來就到哪裡去。」
砰 —— 青瓷杯落地，北衡惱怒：「五百年前，玉玲被你所害，五百年後，你還不放過她？」
林可渡怔住，詫異看他，平靜的容顏泛起波瀾，眼神中滿是驚訝與不解。
「我說過，我要知道真相併非難事。」
北衡說完，口中默念咒語，一直放置在桌上的古銅鏡慢慢浮到了半空中，鏡面發光發亮，框邊隱約可見三個字：半生鏡。
北衡長袖一拂，聲音冰冷：「它可以照出前世記憶。林可渡，你就好好兒重溫一下。」
林可渡雙手交握，手指緊緊纏繞，泄露她的緊張，鏡面景象變更，顯現出的是五百年前的赤日國。
鏡中龍袍加身的男子斜臥榻上，器宇軒昂，即便是在閉目養神中也帶着不容忽視的霸氣。
不久，便進來一名杏衣女子，身着華裳慢慢接近男子，俯身，偷偷親吻他的面頰，眼中是不加掩飾的眷戀，動作輕柔。
北衡已緩步到她身旁，林可渡視線仍牢牢鎖住鏡中那杏衣女子，那種帶羞的眼神是情竇初開女子的含情脈脈。
隨着手袖拂過，又是場景的頻繁變更，在庭院中，在花園裡，在殿堂上……
男子或在賞花或在批閱奏章，不變的是杏衣女子追隨他的溫柔，柔軟得可以溢出水，不變的依舊是男子待理不理的狂傲姿態。
林可渡快速回身，不願再繼續看下去，轉身動作迅速，過去的真實便是今日的傷痛啊。
北衡哪裡肯讓她逃開，扳過她的身子低語：「接下來的事比你跟我講的更精彩。」
鏡中畫面變換，這次是在後宮，男子為另一個紅衣女子梳着髮髻，手法輕柔，痴迷地說：「玉玲，本王此生唯愛你。」
門外那杏衣女子赫然停步，半靠在外牆上，沉重的鳳冠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隨行的侍女小聲問：「皇后娘娘，您沒事吧？」
「不要！」
林可渡猛然往後退，鏡中畫面打碎了她那日在茶肆中編織的謊言：想成為他最愛的玉玲，所以假裝自己就是玉玲。
而此刻在真相面前，她像是赤身裸體地被他看穿。
包括她那可笑的尊嚴。
「我的皇后娘娘，你不是一直都是膽大包天？要不要我再把玉玲怎麼死的給你重溫一遍？」
明明是帶笑的口氣，卻寒戰得嚇人，嘴角微微上揚，眼神卻冰冷。
想回憶起某些畫面，林可渡掩面，大叫：「不要。」
畫面是看不到，他的聲音卻一字一句似要穿透耳膜：她一個弱女子，被你送到軍營，不就是羊入虎口，你坐在皇后寶座上聽見她絕望的求救了嗎？
「不是這樣，我當時不過是想送她走換來赤日國短暫的休養生息。」
怎知隔日她飽受蹂躪的屍首就被送來。
「林可渡，你說謊。」 北衡步步緊逼，腳步沉重，將她逼至牆面。
古鏡中是強行脅迫玉玲，並送她上轎的畫面。
只是因為愛就使出一切骯髒手段，是不會被原諒的。
「玉玲現在在哪裡？」 為何他觀遍天像也算不出她的所在。
好長一段時間，林可渡低頭不語，然後又放聲大笑：「不錯，我恨她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你的真心，更沒想到，如今你還能一眼認出她。三殿下，你說我怎能留下她。」
「砰。」北衡揮袖，她一下子撞到了旁邊的柱子上。
盛怒中的人這一掌沒有留下餘力，知曉了所有真相的三殿下只會比以往更愛一支鳳凰舞傾城的玉玲，更恨她的蛇蠍心腸。
不過，這樣也好。
他不會因為愛她記得她，卻會因為恨她而無法將她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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