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在打完這一巴掌後,蘇澈似乎並沒有打算道歉,許牧緩過來後正打算發怒,就聽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哎呦我的兒,你可不能有事兒啊。」
下一刻,蘇澈的父母便應聲而入,兩人滿臉擔心的來到床前。
「我聽得小桃說你說了胡話?什麼死不死的,亂講!定是燒糊塗了,以後萬不能再爬那麼高了,再有一次你可叫娘怎麼活啊。」
蘇氏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說道,噓寒問暖,在大夫看過後,聽得許是高燒太久糊塗了,仍舊不放心,直到請了好幾個大夫來看過後,加上蘇澈也說是一時燒糊塗了,才勉強信了。
蘇父雖表面上顯得毫不在意,實則也是十分的擔心,看着父母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蘇澈不禁紅了眼。
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只想緊緊的抱着兩人,蘇氏見蘇澈這般反常,奇怪之餘更是擔心蘇澈的身體還沒好不能亂動。
蘇澈卻怎麼也不肯撒手,他將父母二人用盡能用的力氣緊緊抱住,身子微抖,強忍着不哭出聲來,眼淚卻是止不住地留。
他好怕他一鬆手,他們就會像一場夢,一縷煙一樣消失,蘇父和蘇母雖有些不明所以,卻也任由蘇澈就這麼抱着。
而一旁的許牧則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一旁,站了好一會兒見蘇澈終於鬆手這才上前道。
「都是我不好,一早便同你說了,那地方危險的很,往後我需得日日跟着,免得你遭這個罪……」
「噦……」
許牧話未說完,就被蘇澈的嘔吐聲打斷,倒不是蘇澈故意的,實在是如今重活一世,不知怎的一見許牧這張臉就噁心。
聽到聲音也噁心,純屬是自然反應。
但這個時候自然不能就這麼翻臉,他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蘇澈強忍着噁心擺了擺手道。
「實在對不住,許是胃不太舒服,許……表哥想來還有事要忙,我便不留了,小桃,表公子苦讀詩書最是勤奮,以後這種小事莫要勞煩他了,還不快送表公子回去?」
蘇澈話中急切,隨便找了個由頭便叫小桃送客,一旁的小桃驚訝地看着蘇澈,平日裡公子最是喜歡表公子,兩人不僅形影不離,更是關係甚好。
這次受傷也是因表公子而起,表公子若是留下公子應該高興才是,往日裡有個災病的誰來都不如表公子好使,現在倒是急着趕人走。
雖然不解,卻也只能照做,許牧自然沒放在心上,他早就想找個由頭離開,眼下不就是現成的機會。
只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許牧故作猶豫的客套了幾句便離開了,見許牧離開蘇澈鬆了一口氣。
女人心思細膩,蘇氏看出蘇澈的不對,待許牧走後問道。
「孩子,可是出了什麼事?」
蘇澈聞言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無他,只是生了場病,格外想念您和阿父,對了,阿父阿母,我想回家學習,眼看就要科考了,在外不如家裡有約束的好,若有不懂得要交流的,就請幾位先生來吧,至於這院子,可以暫時給許牧住,他喜歡外面,想來也是願意的。」
「我想早點兒回去,不如明日一早?到時還得勞煩父親事後差人去和許牧說一聲。」
蘇父聞言有些驚訝,往日蘇澈和許牧形影不離,更是阿牧,表哥的叫的親切,如今直呼姓名也就罷了,怎麼還要分開。
「你和牧兒可是鬧了矛盾?」
蘇澈搖了搖頭,知道許牧一直在父母面前裝的極好,且自己之前也一直說許牧的好話,要是現在說出許牧的真實為人,只怕二人也不會相信。
所以他只說是想專心學習,在家更方便些,加上他和許牧都是年輕人難免玩兒心大,恐耽誤了彼此的學習。
加上科考三年一次,錯過便要再等三年,所以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蘇父思考片刻覺得不無道理便同意了下來,第二天許牧知道這件事後愣了好一會兒。
只以為是蘇澈的玩笑話,並沒當真,直到回去後看見那快被搬空的院子,和空蕩蕩的房間後才發現小廝說的是真的。
而回到家裡後的蘇澈,將自己整日關在屋子裡,不許任何人打擾,對外只說是自己現在身體還未恢復需要休息,實則是在回想他死後所看到的東西。
他自清香樓跳下後渾身疼痛,接着便看到摔得快不成人形的自己,不錯,他死後便像是一縷魂魄一般飄在屍體附近足足七天。
開始他見自己死後被許牧鞭屍,可恨的是許牧那傢伙的子孫根竟然保住了,這件事自然也是瞞了下來,對外只說是有個新來的性子剛烈跳了樓,蘇澈的面目着地摔得看不出模樣,任誰也不會認出來。
當然常去的人也知道,清香樓頂樓只接待貴客,能在上面的也不是一般人,便是有人認了出來也不敢有人說些什麼。
而之後他看着自己的屍體被他們凌辱後丟在了亂墳崗,本以為這樣就結束了,畢竟親眼看着自己的屍體如何被仇人凌辱想來已經是最大的痛苦了。
屍體也被丟在了亂墳崗,上天該是沒什麼想讓他看的了,無非是被豺狼虎豹叼走充飢比起許牧做的實在算不了什麼。
可他並沒有消失也沒有其他變化,他就這麼日復一日的在屍體周圍飄着,因為他試過他去不了太遠的地方。
第四天,有幾隻野狗朝他走了過來,就在它們即將把蘇澈的屍體分食了的時候,一隻利箭「嗖」的一聲射來,接着便見一個衣着破爛,滿臉滄桑的男子下馬奔來。
因着跑的太急還險些被絆倒,走到他屍身面前時卻慢下了步子,之間那人踉蹌的跪在了他的身體旁邊,眼眶微紅。
「這地方不好,我給你尋了個好地方,這便帶你去。」
他聲音哽咽,絲毫不嫌棄蘇澈身上有多髒多不堪,反而小心翼翼的抱起蘇澈的身體,帶他到了一個依山傍水人煙罕至的地方,一路上他都如獲珍寶般的抱着蘇澈。
在蘇澈頭七那天,他換了一身衣服,蘇澈就這麼站在一旁看着,這些日子他發現,他不光無法觸碰,說話也沒人聽見,剛開始還憤恨不甘但後來他也習慣了,反正都要飄着不如就看看眼前的這個人到底要做些什麼吧。
這天他不僅換了好看的衣服,還颳了一臉茂密的絡腮鬍,也終於讓蘇澈認了出來。
「你是……沐君澤?怎麼是你?」
蘇澈認得這個跪在自己墳前哭的傷心的俊美男子,他是當今大裕王朝的北勤王,戰功顯赫,曾對蘇澈表明過心意,但當時的蘇澈只痴心於許牧便婉拒了他。
自那之後,他說,「日後若有難處千萬要來北勤王府尋我。」便再沒出現過,漸漸地他也就淡忘了。
沐君澤這幾日同他說了好多話,他這才知道,被他回絕後沐君澤不敢再打擾,卻也是默默地差人看着,每當他受了委屈的時候,沐君澤千百次的盼着他能去找他,可每一次,蘇澈都不曾朝着北勤王府的方向走一步。
饒是如此沐君澤依舊盼着,直到起了戰事,他不得已上了戰場,卻也時常讓人傳信,可邊疆遙遠,他在得知他的事後已是數日之後,他便快馬加鞭日夜不停的往回趕……
蘇澈心裡酸酸的,他很想問他為的什麼,他想觸摸他卻穿過了他的身體,他看着眼前的人兒久久不能平復,終是他錯過佳人,終是他眼盲心瞎放着這般好的人兒不要,偏要對許牧這個禽獸掏心掏肺。
沐君澤突然起身,緊握佩劍,因太過用力而使得骨節發白,他說要去給蘇澈報仇,蘇澈想要阻攔,周圍卻突然一片漆黑,再醒來便是昨日那般了。
……
蘇澈回過神來,暗下決心,這一世他定不會讓悲劇重演,算算日子他此時還沒和沐君澤相識。
蘇澈想了想眼下還是先把傷養好,上一世他就是因為許牧和別人打賭輸了,為了不落許牧的面子他才登高爬樹替他取物,這才導致他從高處墜落。
為此他養了足有一月,但實際他只半月便痊癒了,當時只為的讓許牧多陪他些時日所以才用了一個月之久。
如今知道了許牧的為人,他當好生謀劃,該是他的再不會讓,不該給的也不會對給半分。
例如每月例錢,許牧喜人吹捧,所以經常請一些狐朋狗友和自稱文人雅士的人飲酒作樂,花銷甚大,所以上一世他將自己的那份也給了許牧。
為的便是怕許牧銀錢不夠,在外人面前丟了面子,而也正因如此,許牧理所當然的拿着他的錢找尋着那所謂的自尊心。
他也給足了許牧面子,不論何事都聽他的,而這次他離開了院子,也就代表着許牧只會收到他自己的那份例錢。
「沒了我,我倒是要看看,他那什麼撐面子。」
蘇澈故意足不出戶,讓蘇父請了些先生來到家裡,每日除了和家人一起用膳,便是和先生們討論學習。
而這樣的日子過了沒幾天,蘇父就收到了一堆賬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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