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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遙遠地，我聽見阿姐的聲音。
「王上，穆驍率軍包圍了王城，就快要失守了！」
「混賬！怎會如此悄無聲息？」
「因為……」通報的人懼得上下牙打架，「樓啟反了。」
「來日方長，王上先避一避吧……」
「晚了！」
衛如茵騎着駿馬，拿着一柄長槍，於數萬將士中殺出一條血路。
抬手把那內侍斬於馬下。
「阿姐。」
我輕聲喚她。
「別過來！」樓景之死死挾住我的身體，他將我擋在他身前，脖頸相貼，我甚至聽得到他咬緊臼齒發出的聲音，「如果你不想讓她死的話。」
衛如茵眉心擰起一個結，不再向前。
「樓景之，你這一生，究竟追尋的是怎樣的圖景啊。」
我嘴邊漾起一抹笑，把頭使勁仰起才得以喘息片刻。
「我待你不好嗎？」
「好又如何？我便要做你的駙馬，依附於你的威權，永遠被人恥笑麼？」
我不想看他，盯着大開的殿門之外。
夜色濃重，想着方才銅壺滴漏的聲響，現下約莫是午夜了。
「樓景之，你說得對。」
我緩緩說着，置於想法的手慢慢摸向袖口深處。
「你的母親是與人通姦的王后，你因着高貴卻又下賤的身份而充當質子，在南詔國長大無人問津還處處受限。你恨你的母親、恨你的父王也恨南詔，可這一切永遠無法改變。你最恨的是你自己，永遠妄想着不屬於你的東西。
「所以，你籌謀一生，都換不來片刻榮光。」
樓景之心底的陰暗與罪惡被挑起，我看準這個時機。
反身掙脫，手起刀落。
那柄嵌着寶石的短刀插在他的左胸上。
我長呼了一口氣，看着那具眼眸放大的死屍，將短刀緩緩抽出。
溫熱的血噴灑在我的肌膚上，洗刷掉一地塵霜。
我看着自己微微發顫的掌心。
這匕首，上一世沒要了我的命。
這輩子，總有個好的歸宿了。
穆驍帶着軍隊衝進寢殿，看見裡面的情形，鬆了一口氣。
「末將來遲……」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衛如茵打斷。
「幫她看看。」
她長嘆了一口氣，牽起我的手，眼裡還是散不去的憂愁。
穆驍走到我面前，微涼的手指觸碰着我被樓景之掐出的瘀痕，蹙着眉，拿出藥膏遞給我。
然後才轉向躺在地上的樓景之。
我不知道穆驍有沒有親眼看見穆章將軍身死的場面。就算沒有，他的痛與恨也不會比我少。
「樓景之人面獸心，這樣的死法太過痛快，實在便宜他。」
我把裝着藥膏的瓷瓶朝他一丟，他手忙腳亂去接。
「本宮為你報殺父之仇，你還不謝恩？」
穆驍的話，我其實深以為然。
若不是時機太過驚險，我真的想以刀剜肉、以劍刺心，一點一點地把所有人從樓景之身上受到的苦難還清。
本是想打趣他，結果這傢伙剛請了罪這會兒又跪地謝恩。
「末將生當隕首、死當結草，叩謝公主、王上大恩！」
王上？
衛如茵挑了挑眉，斜看了穆驍一眼，他頭低得更緊。
我含着笑，擦去眼角沁出的淚，拉着阿姐轉身。
身後，火把燃亮夜空。
萬軍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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