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政局,人進人出,丁莉跟小強站在一邊。她捏握拳頭狀,以此壓製來自內心的恐懼,小聲問:“是這裏嗎?”
這就是綠色商店。小強仰望的姿勢,唇角帶笑,開心的點頭道:“是,我的家就在那邊。”
小強的頭轉動,直接轉到後頸窩,臉在背部位置之上,空洞的眼直勾勾的盯著他的家。
當然,這一幕隻有丁莉一個人看見。
她緊張的吞了一口唾沫,不敢看小強,獨自朝前走,嘴裏說:“那,就過去看看。”
“阿姨等等我。”
有著與生俱來母性的丁莉,怎能抵擋那稚嫩童音的呼喚?依舊不敢正視小強,下意識的她停下,雙手垂直,預感跟感覺一起,一霎的冷意,令她陰悄悄打了一個哆嗦,她的手被小強握住。
現在的小強很依賴丁莉,在他的世界裏,隻有丁莉一個人。
沒有了丁莉,小強會失去方向跟安全感。
他的小手,沒有溫度,就像冰凍——跟冰凍的屍體那般。
丁莉盡可能的不去想這些令人恐懼的東西,她也不敢多看一眼小強,她怕看見他的頭還在後頸窩,在臉的下麵是背部。
終於來到小強說的那棵樹下。
花開正茂的樹下,掉了很多白色的花瓣。
丁莉躬身拾起花瓣,手指觸到花瓣,她暗自心驚。這是什麽花?怎麽跟小強的手差不多冷,想起小強,她才看手指。小強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地上的白色花瓣,就像木棉花那麽白,白得妖異。
“小強。”丁莉頗為緊張的喊,錯覺,小強就是自己的孩子,轉眼間給走丟了。
她感覺很冷。
一地白色的花瓣隨風起舞,陰風陣陣,寒意滲入肌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還是陽春三月,天上有太陽的季節,怎能這麽冷?
丁莉不認識這棵樹,也不知道這是什麽花。
她喊一聲小強,有人朝她走過來。
“姑娘,你喊誰?”
問話的是一位中年婦女,她好像是賣地攤貨的,就她剛才過來的時候,丁莉看見地上擺放了很多小百貨。
“一個孩子,他說家就在這裏,讓我帶他來,結果不見了。”
“半月了,這件事還沒有過去,唉……作孽。”
丁莉捧起一地的花瓣,又對中年婦女說:“他說這棵樹的梨花樹,我看不像,倒像是叫做彼岸花的東西。”
中年婦女看丁莉的手,眼裏一閃一絲恐懼和不安。急急的朝來路走回去,街對麵就是她的地攤貨,她借口說要去照顧生意,就趕緊離開了丁莉。
丁莉奇怪的看著中年婦女,又看看手裏的彼岸花,渾身猛地一抖,也急忙跑開。就剛才,她手裏捧的彼岸花眨眼沒有了,難怪那個中年婦女會嚇住。
再看那棵樹,根本就不存在。
幻覺!
丁莉不敢停留,順原路返回時已經是夜幕來臨的時分。
回去的路上,她都還在想這件事。小強是鬼孩子,他好像要告訴自己什麽,是腦子太笨沒有想明白,還是因為太過緊張的緣故錯過了什麽。
葉晨峰下班回家煮飯。
丁莉不會煮飯,他必須親自代勞。
門開了,滿身疲憊的丁莉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葉晨峰聽見,習慣性的高擼袖管走出來要給她一個擁抱,卻在走出來的時候,大喝一聲:“你是誰,趕緊離開她,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丁莉嚇了一跳,急忙轉身看後麵,已經關上的門,自動開,然後砰很沉重的再次關上。身後跟來一隻鬼,她竟然毫無察覺,是一隻什麽樣子的鬼?
葉晨峰擁住嚇得不輕的丁莉,低聲道:“你又忘記戴上護身符了。”
“嗯,我嫌麻煩。”丁莉感受來自葉晨峰身上的體溫,才覺得有了那麽點暖意,他的話也是很暖心的。她很喜歡這種感覺,久久不願意鬆開他強而有力的雙臂。
“今天不會又遇到什麽事了吧?看你臉色不好看,身上多了幾分陰氣。”
“晨鋒,如果我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見了,你會不會找我?”
葉晨峰捧起丁莉的臉,吃驚道:“你瞎說什麽,什麽不見了,今天遇到了什麽事,趕緊告訴我。”
丁莉看葉晨峰的眼,他真的很緊張,很在乎她。
“你告訴我,剛才跟我來的是什麽東西?”
“一個邋遢鬼,生前是乞丐,死後窮得叮當響,就地府陰差都不願意來收他。”
邋遢鬼,我怎麽會招惹了邋遢鬼!
丁莉沒有做聲,臉色慘白,在葉晨峰的攙扶下坐到沙發上。把大白天遇到的怪事講出來,葉晨峰聽後,濃眉緊鎖,手指一下一下的梳理丁莉的發絲。
“他叫小強,住在郵政局斜對麵,一條叫做簸箕街的巷子裏,在巷子口有一顆開白花的樹,形狀酷似彼岸花。”丁莉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補充剛才還沒有說完的話。
“彼岸花?”
葉晨峰濃眉擰得更緊,背起手在客廳裏來回度步,他忘記了廚房裏正在燒菜,直到一股子焦臭味飄了出來,丁莉跟他才愛呀一聲叫齊奔廚房。
“燒焦了,這可是你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葉晨峰苦著臉,惋惜的看著燒焦的排骨。
“沒事,你看燒焦的也不是不能吃,說不定還很美味。”
丁莉說話,伸手拈起一塊就往嘴裏送。
“別,燒焦的食物吃了,致癌。”
丁莉沒有吃燒焦的排骨,看葉晨峰洗鍋,他說要重新做一道菜來補償她。
“晨鋒……”
葉晨峰不動了。他的腰被丁莉從後麵摟住,雙手髒兮兮的全是燒焦的排骨焦臭味兒。
“看,我的手很髒的,你去沙發上小坐一會,給我幾分鍾,就可以吃飯了。”
丁莉鬆開圈住葉晨峰的手,乖乖的走出廚房,隨手抱起鬆軟的抱枕,靠在沙發上閉眼的感覺真舒服。一閉眼,腦子裏的聲音就出現,而且在記憶裏的那個小強就像站在麵前,可憐巴巴的對她哀求道:“阿姨幫幫我,我找不著家了。”
丁莉猛然睜開眼,屋子裏還是那樣子,廚房裏的葉晨峰忙碌背影清晰可見。
空氣中,隱隱有一股焦臭氣息。
她起身去拿來空氣清新劑,對著空間一陣噴灑,清新的味道彌漫開來,那股子焦臭氣息終於被驅趕走。她才安心的去擺碗筷,準備吃飯。
丁莉不喜歡這種兩個人麵對兩個人的飯局。
她很喜歡在他們兩人的中間多出來一個人。
而多出來的一個人,可以相似葉晨峰,亦可以相似自己。這個人就是她一直就想要的孩子,她失落的眼神看了一眼空的座位,香噴噴的菜,對她來說味同嚼蠟。
“你今天是怎麽了?”葉晨峰往丁莉碗裏送菜,擔心的問她道。
丁莉抱歉的笑了一下說:“沒什麽,就是想起一些事。”她在想那個曾經意外事件,胎死腹中的孩子,如果那個孩子保住了,這會應該是幾歲了。
“別想那些不開心的往事,我這話好像對你說了不下千百次,個中利弊也打比方告訴你了,你怎麽就這麽不開竅?”葉晨峰有些懊惱,也無心吃飯,想了一下看丁莉神情憂鬱又關切的問道:“你是不是擔心小強?”
“也許,剛才閉眼,就看見他,求我帶他回家。”丁莉象征性的吃了一口菜,慢慢咀嚼中,又想起一件事急忙補充道:“在那棵彼岸花的斜對麵,有一個擺地攤的女人,她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她說什麽了?”
“她說半月了,這件事還沒有過去,還歎息一聲。”
“那她一定知道些什麽事,你別急,我們吃飯後去看看。”
葉晨峰知道丁莉心中擱不下事,就開紙紮鋪這件事,起初他是不同意的。因為丁莉人太陰,就不去接觸那些屬於陰人用的東西,都有可能招惹到一些不好的生物,更別說開紙紮鋪,而且還是她一個人來經營管理,他自然是不答應的。
可沒想到的是,丁莉卻背著他去租鋪麵,購買紙紮所需的原材料。看她要開紙紮鋪的決心,葉晨峰也無奈何,隻好妥協。
在開了紙紮鋪不久,丁莉就招惹了一些不好的東西尾隨而來。
要不是葉晨峰,丁莉現在應該是百鬼纏身,病入膏肓了。
吃過飯,葉晨峰帶著丁莉下樓直奔西門路。
去西門路,要經過陽西路。
陽西路有一座廟子,是百年古廟,廟子有一位得道高僧。跟葉晨峰是老相識,他們應該算是忘年之交吧!
葉晨峰看開沒有孩子那件事,也是這位得道高僧點化通透想明白的。
高僧說葉晨峰前世不簡單,要是追溯更早的時期,他還是一位能文善武的將軍。
葉晨峰不相信前世今生,相信現實,相信眼前發生的事。
他帶丁莉去看高僧,就是希望丁莉能從那件事的陰影中走出來。
高僧在禪房坐禪,命座下弟子好生款待葉晨峰夫婦。
這座百年古廟見證了很多事,各種各樣的傳聞更是多不勝數,古廟據說充滿靈氣,一般的邪物是斷然不敢靠近來的。
在哪個打到一切牛鬼蛇神年代,百年古廟差點就遭殃,是廟子裏的菩薩顯靈,前來搗毀的人,無辜發羊癲瘋嚇住其餘的人,才放棄搗毀這座百年古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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