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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6.
我頭頂着陽光，身穿粗布工作服，指揮一幫臨時請來的花工給衛校花房幹活，忽然接到市府秘書長吳傑的電話：萬紅才市長要親自找你談話，你馬上過來！
我這邊電話還沒放下，那邊衛校幾個校長、副校長已蜂擁而來，有的奪我手中的工具，有的摘我頭上的草帽，還有的遞給我擦汗的紙巾。不一會兒，後勤處長親自開着衛校最好的車來到我面前：「胡……胡老師，快上車！」
「你的情況，我都知道了。」萬紅才上來就這麼一句，聽上去似乎沒頭沒尾很唐突，卻讓我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心照不宣的親切。
「不要在那邊伺候那些花花草草了，還回來，跟着我干？」萬市長直來直去。
「過去的事，責任不在你，我已經和市委仝書記交換過意見了，先解決副處級調研員，任辦公室副主任，任命與調令一起下。你愛人叫蔣孝麗是吧？調到銀監局吧，減輕你的負擔，也方便我們工作，以後還有什麼困難和要求，都可以慢慢解決。」
我說：「我們離婚了！」
萬紅才秒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不怕，會有更好的女人等着你的。」
又說：「明天就來上班吧。」
我就像做夢一樣，什麼激動啦、感激啦等等，統統都來不及體驗和感覺。
回到家，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想了足有整整一個中午，這才回過神來，忍不住大哭了一場。那種哭，排解宣洩出來的到底是驚喜還是委屈，已經分辨不清了。
我是一個凡人，這個時候，我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回報新任市長對我的知遇之恩、報效犬馬之勞，而是如何報復那個叫賈懷仁的行長和蔣孝麗，報復在我家裡，當着我的兒子，他們帶給我的屈辱！
好像是春天到了，蟄伏的蟲子被暖陽喚醒，爭相發出鳴叫，我的手機開始響個不停。
市實驗小學校長親自打來電話：「胡主任，孩子啥時候送過來？我都安排好了。」我連連表示感謝。
孩子原來學校的校長也打電話了，被我直接掛斷。
老子是個凡人，別拿聖人那一套來煩我。
我把衛校里不多的私人物品裝進熊哥的車裡，從副駕上捧過那束我精心挑選的花：「稍等我一下，我去求個婚！」
我直奔衛校圖書館，把一捧火紅的玫瑰雙手送到毛娜面前，單膝跪地：「嫁給我好嗎！」
7.
省會江城和冀南市中間劃定的「江北省綜合經濟區」沒有拿到國家的批覆，而在兩年前，江北省最牛B的地產開發商「金頂集團」還以最早得到了內部消息引以為傲，他們提前布局，大規模拿地、蓋了最好的樓群。
但現在，號稱江北第一樓的「金頂天下城」項目在即將封頂大賣之際，被這個消息一錘子打成了無人問津的爛白菜。
金頂集團面臨資金鍊斷裂的危險，繳過認籌款的購房者鬧着要退錢。
金頂天下城共建有64棟高層，總計8000多套房子，房子賣不出去，金頂集團鐵定死挺，但這個項目是冀南商業銀行提供的貸款……這是冀南市的軟肋。
除了金頂集團的項目，後來跟進的開發商大大小小還有十多個，這個隱患太大了。
「經濟區」已經初具規模，結果卻成了這樣！
仝書記和萬市長也是頭大，相關會議連番開。
一連三天，信訪局拼命安撫退房者，分管副市長安撫各個大小開發商和涉及的多家銀行。
但好像都沒能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解決辦法。
金頂集團準備擺爛了：房子我蓋好了，現在絕大部分都賣不出去，冀南市商業銀行的錢我們也不還了！
那可是無數個億的規模啊。
蔣孝麗來家裡找我了。
「經濟區」接連暴雷，書記、市長一時解決不了大問題，就在自己的可控範圍內開始追責、泄憤。
首先查出來了冀南市商業銀行違規放貸，行長、分管信貸的副行長接連被相關部門請去喝茶，而升任總行信貸經理的賈懷仁也落入了調查人員的視野。
調查人員查實了賈懷仁收受金頂集團超數百萬元的賄賂，這個數額足夠他進去踩縫紉機了。
蔣孝麗求我幫賈杯仁「說說話」。
我他媽要是幫的話腦子一定是被驢踢了！
先不說個人恩怨，這麼大的事情，一環套着一環，市里鐵定了要嚴查，銀行里的這些重點人物都是被打擊的重點目標，我可不想惹上一身騷。
蔣孝麗給我跪下了：「當初是我不好，現在求你看在咱們兒子的份上，你幫幫我好不好！紀檢那裡你不好說話，我也能理解，我手上有兩套金頂天下城的房子，是以單位內部價每平方米3000塊錢全款買的，你幫我找買主賣掉好不好，我和老賈先退贓，爭取主動……」
毛娜接着毛毛回來了，正好看到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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