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
一聲沉厚綿長的鐘響自空中悠悠迴盪,緩緩朝四方擴散,傳向遠處。
我茫然睜眼,目光渙散地望著上方熟悉的天花板。
……這裡是?
我滿心疑惑地坐起身環視周圍,只見身所處的這個房間裡,除了身下所躺的這張床之外,放眼望去全是滿滿的書牆,書本甚至多到連牆櫃都不夠擺放,只能成疊成疊地堆積在地上,勉強空出了一條能夠通往門的通道。
好眼熟的地方……這不就是我的房間嗎?
隨手抽了一本擺放在床邊的書隨意翻閱──嗯,是我的書沒錯。
我有著近乎偏執的買書癖好,只要看到喜歡的故事,就絕對非要買來收藏不可,而且還一定堅持要集齊整套,經年累月下來便不知不覺堆滿了整個房間,甚至幾次遇到地震還會慘遭書本襲擊,只差沒被活埋了,卻依舊改變不了我的買書習慣。
對我來說,只要擁有,便是一種幸福。
被書本包圍的空間,能夠給予我一股無以名狀的安心感。
但,現在是怎麼回事?我回來現實世界了?還是說先前的一切其實只是在作夢?
另外,我剛才似乎聽見了鐘聲……
滿懷疑惑,我緩緩起身下床走向前,開啟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滿佈遍地的各色奇花異草;漆黑的夜空中點綴著幾許繁星,一輪碩大的明月斜掛在天邊,彷彿即將沉落;抬頭朝上方望去,一口隱身於黑暗之中的霧色透明大鐘懸於穹頂,那景象乍看之下不禁令人心生震撼……
等等,這裡是……異界幻境?!
我懵然地踏出屋外,張望著眼前的景象。
隱約記得,當初在睡夢中不知為何突然就被傳送到了這裡,然後有個女孩一臉悠哉地笑看著我,彷彿正等著我的到來:
『妳好,初次見面。』
沒錯,那個女孩便是闇夜,系統指派的新手村指導者。
據我所知應該是如此。
我就是在這裡接受她的指導……與其說是指導,不如說是強行灌輸賦予、被迫習得技能,然後再被不由分說地強行一腳踢出去……
直到現在才又莫名重新歸返。
我不自覺地茫然仰望著那口高掛於夜空中的霧色大鐘。
老實說,在最初的印象裡,我確定是沒有這樣東西的……所以,這是我跟藍思追他們胡謅之後、系統覆寫所產生的新事物嗎?
忽然意識到什麼,我猛地回頭──只見身後矗立著一幢外觀平凡的小木屋,已完全不見原先我房間的蹤影。
遲疑了會兒,我緩緩推開木屋的門,裡頭呈現出的是一副既陌生又熟悉的簡潔擺設──我知道,這是屬於魏華記憶中的模樣。
我低頭看了眼剛才還拿在手中的書,如今已消散於無形,我甚至記不起剛才看的內容究竟是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實在是毫無頭緒……
難道是闇夜已經甦醒、重新開境了?
我環視四周,憑著魏華的記憶,沿著木屋外蜿蜒延伸的小徑走去。
月色下,在小徑的盡頭,有一片漾著粼粼波光的水池。
一座立於水池旁的巨岩上,正坐著一抹身著水色衣裝的嬌小身影。
我怔愣了好一會兒,遲疑地舉步朝那人走去。
來到池畔,我在幾步的距離外佇足,一股奇異幽香淡然撲鼻,香氣來自於巨岩底下的一叢翠豔植株,綻放著一朵朵猶如曇花般的潔白花朵,然而花心卻是如同鮮血般的殷紅。
月下幽曇──這是我唯一記得的植物名稱。
尚未開口,那人彷彿已有所察覺,原本專注於水面的目光頓時朝我瞥來。
「看樣子,妳這段日子適應得還不錯嘛!」
聞言,我悄然朝水面睇了一眼──只見水面上所映出的影像,正是我這些時日以來的各種經歷。
闇夜能將此池面化為水鏡,映照出所有她想知道或是想展示的影像。
「……師尊,既然妳已重新開境將我召回,那是否表示我的試煉已經結束了?」我茫然開口。
卻見闇夜一臉錯愕地瞪著我,然後誇張地笑到不斷伸手拍膝。
「哈哈哈哈哈!師尊?嗯,這個稱呼夠霸氣,我喜歡!很好,我允許妳這麼叫我!」
我則是一頭霧水地看著她。「有什麼不對嗎?」
「哪兒都不對,妳糊塗了嗎?我充其量只不過是個引導者而已,哪有那麼尊貴不凡啊!」她笑著伸指揩去眼角沁出的淚水。
這麼說來……師尊這個稱呼,似乎是我當初在跟宋嵐說明我的來歷時瞎掰出來的,之後就一直持續沿用到現在,連我自己都幾乎信以為真了……
「唉,什麼啊?妳的記憶也未免變得太過混亂了吧!還沒完成統整嗎?」她意味不明地笑睨著我。「我說,妳還記得來到這裡的理由嗎?」
「咦?」我的腦中霎時一片空白。「不是妳將我召喚過來的嗎?」
記得那些時下的穿越文不都是這麼描述的嗎?主人翁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突然就被系統召喚至異世界執行任務……
等等,我好像忘了什麼?
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我想不起來。
「嗯,以結論來看的話,或許是這樣沒錯,不過麼……」闇夜不以為然地聳肩。「呵,不記得就算了,反正對現在的妳來說,那些已經不重要了。」
「不重要嗎?」我不由得皺眉。
如果這些都不重要的話,那什麼才是重要的呢?
「總之,妳就繼續妳的旅程吧。」闇夜伸手指向水面。「不必費心多想,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等等!妳還沒回答我,既然妳已經重啟境界,那我的試煉……」
「試煉?重啟境界?」闇夜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一直都在這裡喔。」
「咦?」我頓時茫然無措地瞪著她。「可……我、那……」妳之前不是因故封境沉睡休眠嗎?那些設定……是我設定的?!
「嗯……原來如此,妳還當這一切只是場遊戲嗎?沒有任務作為目標就不知道該如何進行?」闇夜若有所思地盯著我。「不過,要是太過置身事外的話,到時候感到困擾的人會是妳喔!」
「……什麼意思?」我只覺得滿頭問號。
「嗯,無所謂,反正不論我的存在與否,都無關乎接下來的進行,妳只需要專注於妳該做的事就行了。」闇夜淡然道。
「那,我究竟該做什麼?」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啊!
「妳只需要記住我所說過的話,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倘若非得要替自己設定一個任務,那麼,妳唯一的任務就是『活下去』,如此而已。至於剩下的,妳就自己決定吧!」
她彎身朝下探手,摘了一朵尚未綻放的月下幽曇花苞遞給我。「我很期待接下來妳會怎麼做喔!」
我下意識地順手接過,愣愣地看著那朵花苞逐漸在我手中綻放,散發出一股奇異的光芒。「不,可是……」
「放心,假如妳真的遇上困難的話,我還是會出手幫忙的。」她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伸指抵在唇前──
「只要妳○○,我就會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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