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宣用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接着推理:「剛才出現在七幢天台的黑衣面具人,並不是蕭浩,而是張天凡。當時蕭浩已經被刺死了,屍體被繩索緊緊地固定在七幢天台的邊沿。在眾人到達天台前,張天凡一直靜靜地呆在天台的角落,他的身上也繫着繩子,繩子另一端固定在七幢某個單位的窗戶上。他之所以要穿黑衣,就是要讓自己完美地隱藏於黑夜中,讓眾人無法輕易發現他。他之所以要用沙灘椅擺成觀眾席,原因之一是要誘導大家坐到觀眾席上,跟他所在的地方保持一定的距離,原因之二是要讓大家以為奇觀會在觀眾席前方出現,從而忽略了他所在的角落,這一切都是他精心設計的布局。」
「十點整,當大部分觀眾到達以後,他就用煙火吸引大家的視線,煙火在夜空中綻放,光芒瞬間照亮了周圍。接着,他掏出一把用塑料所製成的、可以收縮的道具刀,毫不猶豫地插向自己的喉嚨,動作看上去十分決絕。在眾人面前假裝自殺後,他就往下一跳,由於被繩子拉住,他暫時不會有危險,與此同時,他迅速地切斷了固定在蕭浩屍體上的繩索,所以真正掉下去的,是蕭浩的屍體,一切都發生得那麼迅速,讓人來不及反應。
「當時蕭浩的屍體上,穿着跟張天凡所穿的一樣的黑衣,戴着跟張天凡所戴的一樣的面具。張天凡利用這個掉換詭計,讓我們以為蕭浩是自殺而死的,這樣一來,白薇就無法得到保險金了,他的復仇計劃看似完美。」
「事實上,張天凡做到這一步時,就已經成功地破壞了月兒彎灣的銷售計劃了,他已經可以全身而退了。然而,對這個世界已經心灰意冷的他,並沒有選擇苟且偷生。」
「他在大家都在關注着蕭浩屍體的那段時間,迅速換上白色的衣服,動作敏捷而果斷,然後來到三幢的天台,故技重施。不過這一回,他是真的殺死了自己,並且是真的從天台墜落地面,結束了自己痛苦而掙扎的一生。」
「以上便是今晚所發生的謀殺案及自殺案的真相。只要在小區內進行地毯式搜索,很快就能找到張天凡來不及處理的黑衣、假刀和繩索等道具,這些東西都是證明我通過推理所得出的結論的證據,真相終究是無法被完全掩蓋的。」
莫宣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大大地打了個哈欠,神色冰冷,表情木然,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至於尋語、宗澤和鄭刑警,卻已聽得目瞪口呆,被莫宣的推理所深深折服、大大震撼,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對莫宣的欽佩和對案件真相的驚愕。
「我馬上派人展開地毯式搜索!」 數秒後,鄭刑警回過神來,眼神中透露出堅定,大聲說道。
「哦。」 莫宣隨意地應答了一聲,稍微扭動了一下脖子,動作有些慵懶,冷冷地望向宗澤,目光中透露出一絲審視,淡淡地說:「你跟白薇是什麼關係?」
宗澤萬萬沒有想到莫宣會突然跟自己說話,而且所問的還是如此一個尖銳的問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整個人愣住了,身體微微顫抖。好幾秒後他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說:「她、她是我同學張天凡的前女友呀。」 聲音有些顫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慌亂。
「在此之前呢?」 莫宣毫不留情地窮追不捨,眼睛緊緊地盯着宗澤,似乎要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
宗澤吞吞吐吐地說:「在、在此之前?你、你啥意思?」 他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你跟白薇是什麼關係,只有你自己清楚。張天凡自殺前片刻,忽然想通了一切,在一瞬間原諒了背叛了自己的白薇,消除了對她的一切恨,於是他給你 —— 他所信任的好朋友 —— 的手機發送了一條短信,內容大概是『請告知眾人蕭浩並非自殺,剛才在你們面前 「自殺」 的黑衣人其實是我』。在他人生中最後的時刻,他終究心軟了,把保險金留給了白薇,這是他最後的善良。
「可是你呢?你為什麼要隱瞞這條短信?你跟白薇有過怎樣的故事,我們都不清楚。不過,張天凡想通了,放下了,那麼,你呢?」 莫宣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失望。
莫宣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此刻短信還在你的手機里,要怎麼做,你自己決定。」 他丟下了這句話,不再向宗澤多望一眼,轉過身,雙手插兜,緩步離開,腳步有些沉重。尋語和鄭天威向宗澤望了一眼,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和譴責,緊隨莫宣而去,把呆若木雞的宗澤留在原地,宗澤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孤獨和落寞。
醫院裡,一個小男孩躺在病床上,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對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母親說道:「媽媽,爸爸呢?他不跟我們一起吃月餅嗎?」 小男孩的聲音有些虛弱,但充滿了對父親的思念。
回答他的,是母親的兩行熱淚,淚水順着母親的臉頰滑落,滴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從此,團圓,不會出現在中秋,只會成為夢裡的奢望。
圓月之下,一個三十出頭的美貌女子仰望着夜空,怔怔出神,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悲傷。
她等待着愛人回來跟她共度中秋。可是此刻的她還不知道,她是永遠等不到的。
她只能等到一筆保險金,儘管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永遠不再。
真愛面前,背叛顯得渺小。
雖然渺小,但終究要付出代價。這,或許就是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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