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隨着年齡的增大,面對物資的匱乏,我不得不加入了「自食其力」的隊伍,除了從事像放牛割草這樣一些掙工分的勞動之外,開始追在大人的屁股後面撿拾起各種可以吃的東西來。
仿佛為了配合大家的行動,學校在收割季節總是會放幾天假,美其名曰農忙假,不僅收割早稻晚稻時放,收割麥子高粱時放,連收花生、大豆等十分稀有的經濟作物時也會放上一兩天。
撿稻穗是最主要的撿拾勞動,也是成果最大的一項。只等大人們用鐮刀把水稻割倒,不管田地是干是濕,小孩們便一窩蜂地赤腳衝進去,開始爭撿那些遺落在禾堆之外的稻穗來;一旦打穀機響起來,跟在後面的孩子會更多,脫粒時遺漏的整支稻穗時有出現,而從儲谷桶中清理出來的草堆更是大家的最愛,其中總有不少穀粒或稻穗,簡直是一個個聚寶盆。
如果哪家的大人正好分工清理打穀機的儲谷桶,這家的孩子對清理出來的草堆往往有優先權,大人也故意將草堆清理得不是十分乾淨。更有甚者,有的孩子會拿着一個大籃子,把所有清理出的草堆全部裝起來帶回家,再在家裡仔細挑揀,獲得一份不菲的收穫。
可是,我們家只有媽媽一個人在生產隊出集體工,輪到她清理谷桶的機會幾乎沒有,我們兄妹三個都很難得到占有草堆的美差。唯有一次,下屋場的二嬸分到了這項工作,二叔家孩子還小,二嬸特地把草堆指給我,讓我守了一個下午的聚寶盆。
雖然沒有潛規則的照顧,一季水稻收割完,我們三兄妹光靠撿拾稻穗,也能額外得到三五十斤穀子;而上屋場二伯家,由於勞動力比較多,二伯腿腳不太方便,經常承擔清理谷桶的工作,只比我大幾個月的堂哥帶着他妹妹,每一季都能收穫上百斤穀子。
撿花生是成就感最強的一項,孩子們撿到之後,大多立即剝殼丟進饑渴的小嘴裡。在我們眼裡,花生是高檔食物,一年也難得吃上幾回,只有在生產隊集體挖花生的季節,才可以在地里撿到幾顆來吃。
花生長在地里,大人們一鋤挖下去,整棵的提起來集中交生產隊處理,土裡總會漏掉一些,孩子們便會跟在鋤頭後面去搜尋一遍又一遍,一旦發現目標,立馬抓在手裡,剝開殼,和着土腥味與草鮮味,一口吞下去,好香好香。
等到收穫完畢,還有兩次撿拾花生的機會:
下一場透雨之後,挖過的花生地里還會冒出一些花生來,這時候的孩子便會挎着一個小籃子,提着一把小鋤頭,雨一停便沖向前些日子挖過的花生地,用鋤頭或者小手扒拉着濕濕的泥土,撿拾那一顆顆微笑的花生。
而就在扯花生時,大人們會把花生從莖葉上扯下來放進生產隊的籮筐里,這時帶着莖葉和根須的花生「樹」便丟在了一邊,其中總會有些遺留,特別是那些半飽滿的花生,生產隊一般是不要的,生吃的話,比飽滿的花生還要甜一些,是孩子們的最愛。
與撿拾稻穗一樣,撿花生時大人們也會照顧自家的孩子,甚至有人把整棵未摘掉果實的花生連莖葉一起丟給孩子,我們兄妹三個同樣很難得到這樣的照顧,只能完全靠自己,在羨慕別人的同時,卻也練出了眼明手快的撿拾技巧。只不過我在提高速度的同時,也曾因沒有仔細察看,把地里伴生的半夏(一種草藥)當成花生直接丟進了嘴裡,麻得舌頭老半天也動彈不起來。
撿大豆是最需要時間的一項,它必須一顆一顆地去撿拾,而它又是如此的小個。由於大豆種植不是太多,沒有專門的脫粒機械,只能把它們先曬乾,然後用專門的棒子一次次碾壓,讓豆子從豆莢里蹦出來,這時候,免不了有一些會蹦到曬場之外,我們要撿拾的,就是這些場外的豆子。它們有的藏在土縫裡,有的混在草根處,也有的就大搖大擺地坐在場邊的水泥地上,我們只需帶一個小搪瓷杯,撿到一顆豆子就把它扔進去,聽着那叮叮的脆響,仿佛聞到了爆豆子的濃香,刺激着我們堅持再堅持,把豆子一顆一顆地撿起來,那可是孩子們一個冬天的零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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