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山的月色已有千年不曾清朗過。
玉蘭咬了咬唇看向長衡答非所問道:「以前三界間最毒之物莫過於滅天煞的濁氣,然而現在我卻成為了能夠與滅天煞所抗衡的毒物。
在我轉世後剛可以化形時,上神令我飲下安神露,利用三百年的時間從我體內提取出毒汁,那時我的毒性尚不多強,僅能淨化羅浮山數里之地,並不能完全與腐蝕水神的濁氣對抗……」
說到此處,心中的酸楚翻湧不止。
原來長衡之所以會出現在羅浮山,之所以會一直纏着她,之所以會教她法術,為的便是她能早日替他的心上人淨化魂魄。
玉蘭頓了頓又道:「再過七日,千年樹妖的我便能開花結果,屆時以我的毒果汁水洗滌水神的三魂七魄,水神的魂魄自然能夠得以復原。但在接下來這七日裡我需重回真身吸取天地靈氣,便不留在此處繼續打擾上神。」
「玉蘭,其實我……」
靜謐的夜色下,長衡深邃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縷玉蘭無法讀懂的情緒。
半晌之後,他欲言又止道,「好。我等你便是。」
他所等的不是我,而是他的心上人若瑟。玉蘭隨即揚起一抹苦笑御風離開。
師兄說任性二字已經不足以形容玉蘭這一千年來所做的傻事,不過好在玉蘭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樣不僅讓長衡格外在乎玉蘭,而且玉蘭還能夠淨化整座羅浮山。
長衡格外的在乎於玉蘭而言簡直就是莫大的諷刺。玉蘭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此生以來第一滴眼淚在夜色中風乾。
七日之後,玉蘭的樹枝上開出一大片淡素色的小花。
玉蘭原本打算結出果實後便徹底與長衡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卻沒料到那躲在幽冥淵當龜孫的魔君,竟會跑來羅浮山欲將玉蘭連根拔起。
「快放開我,沒聽說過男女授受不親啊,你這龜孫魔君!」腳下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感,玉蘭揮舞着樹枝痛罵道。
「男女授受不親?你這黑山老妖一把年紀還好意思倒打一耙說本座占你便宜。本座從不願欺負老年人,奈何你所結的果子能夠救天界長衡心上人的性命。本座在他那裡吃了癟,便要讓他此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聽到魔君刺耳狂妄的大笑聲,玉蘭難受地緊捂住耳朵。而就在這時玉蘭卻看到急急趕來的長衡用龍吟劍指向魔君。
「魔君若是你肯放開她,我便饒你一命。」玉蘭鬆開耳朵,聽長衡如此說道。
「呵,你若再不放下劍。我就要了她的命!」魔君話音剛落,樹根被生生扯斷的玉蘭不由吃痛的發出一聲慘叫。
以玉蘭對長衡的了解,玉蘭以為長衡至少會選擇與龜孫魔君僵持以便爭取時間採取對策。
但此時的長衡竟想也不想棄掉手中的龍吟劍。
俗話說關心則亂,他到底是有多在乎若瑟才會為了玉蘭,不但不懼龜孫魔君的滅天煞,而且還·…
「長衡,你是高高在上的天界上神豈能受這龜孫魔君的威脅。」
將忍痛集中念力所結出的果實扔給長衡後,玉蘭大喝道,「龜孫魔君,千年前你毀我羅浮山,我還沒找你算賬,你便自己送上門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趁龜孫魔君還在慶幸長衡棄劍之餘,玉蘭隨即將一大捧果實塞進龜孫魔君嘴裡。
玉蘭的果實能夠以毒攻毒淨化濁氣,自然也能夠讓服下毒果的魔君魂飛魄散。但在此之前,玉蘭的小命自然會葬送在龜孫魔君的手下。
「玉蘭,為何你總是如此魯莽任性,從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看到玉蘭的根莖被魔君所毀,長衡雙目赤紅地痛聲罵道。
玉蘭從未見過這般失態的長衡,提着最後一口氣玉蘭笑得比哭還難看地說道:「我……不僅結出能夠淨化水神濁氣的毒果,而且還幹掉了龜孫魔君……上神,玉蘭兩次為你而亡,若有來生只求伏上神莫再來湊數與玉蘭拼酒喝…….
「玉蘭,我絕不會再眼睜睜看着你死去!」
在閉上雙眼之前,長衡滾燙的眼淚滴落在玉蘭唇上,那味道極其苦澀。
三百年後,玉蘭成為三界最毒之物,沒有之一。
而這樣劇毒的玉蘭卻被天界的上神不怕死的移植種於他的心中,以其龍血護玉蘭真身,從此玉蘭便與他同生同死。
「我的小師妹,她還好嗎?」
在玉蘭沉睡的這三百年,玉蘭不時會聽到霜霖的聲音。但更多的自然是玉蘭的寄主,長衡的聲音。
「玉蘭,你不僅任性固執,而且還呆傻蠢笨!」
每日長衡都不會忘記這般罵上玉蘭一回。但罵完之後,他又會捂着心房的地方無奈地嘆氣。
玉蘭都已經救活他的心上人,他還在難過什麼勁。
就在玉蘭摸不清長衡到底為何感傷之際,玉蘭竟聽到他對轉身投胎重回天界的水神說:「若瑟,我心知你對我有情,但在我看來你永遠都是那個追在我身後要糖吃的小妹妹。
起初我不知她到底是誰,當我再次見到她時,她竟痴傻得為了救你而成為一株長於濁氣中的見血封喉。
我又是氣又是惱,待她再次化形後,我也不曾給過她好臉色。
一直以來我都沒辦法對她說出那句話,但在看到她再次因為我而選擇犧牲自己時,我更氣的卻是我自己,氣自己一直都在等她先開口,而不曾告訴過她,其實從見她的第一眼我便已喜歡上她。」
「我的蒼天!」在聽到長衡的話時,玉蘭忍不住在心底一聲驚呼。
長衡他……他說的那個她真的是我嗎?!
玉蘭連續問了自己三遍,可這世間生於濁氣中的見血封喉僅玉蘭這一株!
所以原來長衡他……竟然是喜歡我的!
那句「其實從見她的第一眼,我便已喜歡上她。」就像是一陣久久不能散去的春風在玉蘭心尖拂來拂去,最後玉蘭終於忍不住在長衡半夜發呆時睜開雙眼。
看到突然化形出現在他面前的玉蘭,長衡就像是見鬼一樣怔了怔道:「玉蘭.···是你嗎?」
他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卻遲遲不敢觸碰玉蘭的臉龐,此時他灼熱的目光卻接雜着一絲惶恐,見他指尖忍不住輕顫,玉蘭隨部揚起一抹淺笑御風而起吻在他微涼的薄唇上。
玉蘭道:「據說龍族以龍角制簪送給心上人便是決定娶對方為妻之意。既然我已經做了你兩百年的貼身丫鬟,你那用龍角所制的七彩玲瓏簪理應給我,厄,還有.……你的那束花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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