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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不知魏姑娘這結契之法，與復生之術有何區別？」
聞言，我不由得眉梢微挑。「鬼將軍仍是死的，並未復生。」這應該很顯而易見吧？
「話雖如此，然與生者無異之死者，豈非踰越了生死之界？」
「他是死的，不論外貌如何，他終究是死的。」我語氣冷靜地強調。「晚輩認為，除非是真的復生，那才稱得上是踰越生死。」
藍啟仁的眉間倏然緊擰出幾道深壑，顯然對我的辯解不甚認同。
「妳可知，自從夷陵老祖創立鬼道以來，有多少修道者走了偏路學他那套操屍作惡之法，搞得生者不安、死者不寧。況且妳這術法已不僅只限於操控屍傀的程度，可說是更勝一籌。若然將來讓有心之人學習操弄，豈非人人都無須畏懼死亡，只要找個活人與之結契即可續存於世？如此一來，天下之人豈非再無死活之分？妳還敢說這不是踰越生死之界？」
這可真是混為一談了……我無畏地直視著他，默默將應對字句在腦中仔細整理了一番。
嗯，依照慣例，還是先打個預防針吧。
「抱歉，我不太懂得應對的禮儀，言談之中若有任何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包涵。」我淡然一笑。「首先，夷陵老祖所創的鬼道與我毫無半點關聯；再者，結契的最終目的，本身就是為了給那些因執念而徘徊於世的已死之人一個強制結束的契機，一命只能結一契，死同歸塵只是早晚的問題，何來死活不分之說？再有第三──」我甚感無奈地嘆氣。「結契本身有著諸多限制，並不是任誰想結就能結，我也沒那個能耐隨便幫人結。」當我吃飽太閒？
「那麼，若然有朝一日，有人心懷不軌，將此技法偷學了去、用於為禍世間呢？」
嗯哼，這話感覺很明顯是意有所指呢……
「絕無可能。」我答道。
大概是我的語氣太過篤定，藍啟仁不由得感到意外。「此話怎講？」
「此術法在使用上有其特異之處，若非由師尊親自授予，絕不可能習得。」
呵，笑話，我這可是堂堂外掛啊！可不是任憑你們隨便依樣畫葫蘆就能模仿得了的，就算聰明如夷陵老祖也不可能辦得到，畢竟咱們的體系打從根底就不同啊！
藍啟仁一下一下地捋著他那山羊鬚，斂眸沉思了會兒。
「聽說令師如今正在閉關，封境沉眠……」他徐然開口：「不知這所謂的異界，究竟位於何處？」
「叔父……」原本在旁靜默聆聽的藍忘機忽地出聲想說些什麼，卻被他抬手制止發言。
「照理來說，不論是以禁制封界或是迷陣造境，只要是真實存在之地，都該有所依據才是。」藍啟仁道。
我肅然與他對視。
這是不願讓我唬弄過去的意思呢……不愧是腦袋迂腐的老古板，什麼都要講求真憑實據。
看樣子，往常推鍋給系統的那招是行不通了。嗯，這下該如何是好呢？
思索片刻，我默默舉起手，朝身旁空揮了一下。
「不知藍先生，能在此處看見什麼？」我淡然詢問。
藍啟仁眉間微蹙，語氣不悅道：「老夫自認視力無礙，尚未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不知魏姑娘此問是何用意？」
「無法理解啊……」我悄然嘆息，繼而轉頭望向窗外的藍天。「那麼，容我換一個問題：不知藍先生此時，是否能看得見星空呢？」
「此刻既為白日，如何能見得黑夜的星辰？」大概是覺得被愚弄了，他的語調隱含著些許怒氣。
「看不見嗎？」我驀然拉回視線，正色地望向他。「不過，就算您看不見，那些星星依舊在那裡喔。」
「那又如何？」
「看不見，並不代表不存在喔。」我答道。
他忍不住吹鬍子瞪眼，準備喝斥一番，卻似是忽然會意了什麼，冷靜道：「此話何解？」
我示意地將雙掌平行舉於空中。
「所謂的異界，與現世是一同存在的，只不過雙方因為時空條件的不同，所以無法察覺彼此而已。」我將雙手緩緩交疊。「您問異界位於何處，答案其實就在眼前。此時此刻，你我身處之地既是現世，但也同樣存在著異界，只是雙邊礙於境界相異故不得相見罷了。」
藍啟仁不禁啞然，就連藍忘機也有些不敢置信地微微瞠目。
「……妳如何證明？」
「我的存在就是證明。」我坦言道。「不過，倘若藍先生認為我不能算是證明的話，那就無從證明，畢竟這境界之門不是任誰都有能耐開啟互通的。」
好吧，我最多也只能解釋到這裡，信與不信就隨你了。
一片沉寂凝滯於整間雅室之中。
在對方沉默的同時，我亦忍不住再度嘗試悄然盯著虛空──
依舊什麼都沒有。
「……那麼，魏姑娘妳也不知開啟界門的方法？」
無法啟動介面令我沒由來感到焦慮，故心不在焉地聽見詢問時，我頓時難掩煩躁地回道：「不知道，不清楚，師尊沒教過！」要是我有這等能耐可以自行開境的話，哪裡還需要乖乖坐在這裡聽你審問？早就跑到不見人影了好嗎？！
一回完話，這才察覺自己的態度似乎不太對。我輕咳了聲，連忙對著面露微詫的藍啟仁致禮：「抱歉，晚輩失儀了。」
「不……」藍啟仁若有所思地盯著我。「換個話題吧。魏姑娘，遽聞妳的除祟技法有其獨到之處，不知能否方便演示一下？」
我疑惑地望著他。「不知先生欲如何演示？」
這純粹是想測試我的實力？還是想試探什麼？當然，如果可以拿你做示範，我保證絕對不會手軟！雖然可惜遺憾身為聖行者的我法術全都不具攻擊性，打都不能打，嘖！
「剛巧日前有長老降了一批凶屍回來讓弟子們作為練手之用，就看魏姑娘何時方便了。」
本想虛與委蛇推託一番，腦內卻乍然靈光一閃，我不禁緩緩勾起唇角──
「既然先生近日事務繁忙，那麼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
「且慢，魏姑娘，此事並不急於一時……」藍忘機不甚認同地出言阻止。
「含光君，請不用擔心，我沒問題的。」我堅持道。
見我面帶挑釁的神情，藍啟仁眉頭猛地一皺，目光微凜。
「甚好。忘機，既然如此，你待會兒就帶魏姑娘前往冥室吧。」
※※※
我才剛自長眠中清醒沒多久，應該正是氣虛體弱、靈氣不穩的時候，並不適合立即動氣使力。
藍忘機正是顧慮這一點，所以才想阻止我莽撞的愚行。
而我也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認為只要擺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姿態出了差錯，就能夠假裝羞愧地以能力不足為由自請離開雲深不知處，然後順理成章返回亂葬崗，到時候再跟宋嵐解釋是因為我資質太差所以被趕回來就行了。
一石二鳥，一舉兩得！
反正演示的地點是在冥室裡，就算當真出了什麼問題，還有藍忘機能立刻接手處理，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我的盤算很完美，絕對可以沒問題的保證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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