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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某一天，我聽見兩個護士對話，說是 「皇軍」 就在搶救室的外面，於是匆匆趕去。
他和我想象的不一樣，是一個挺年輕的小伙子，短短的頭髮，按照當時的流行留着一小撮鬍子。
他穿着便裝，但應該是一個軍人。因為他不論是走路或是坐着，都一板一眼的，仿佛是機器打造出來的。
他是送一個重症患者來的。患者是一個挺年輕的女孩子，大概二十幾歲，渾身都是血，還有皮肉燒傷的氣味。
似乎除了臉，身上就沒有一塊好皮膚了。
臉很清秀，嘴巴緊緊地抿住，但殷紅鮮血止不住地從嘴角流出。
我知道這是咬斷了舌頭的症狀。如果是體內出血，血從食道流到口中再溢出來，時間比較長，所以是暗紅。
這血像桃花一樣紅，傷口應該就在舌頭 —— 在出車禍的那一剎那，如果你在說話，也會是這樣。
女孩子送來的時候，已經陷入了昏迷，蓋着白床單被推進搶救室。
「皇軍」 想跟進去，卻被住持攔住了。
「無關人員不得進入。」 住持的臉猶如寒冰。
年輕男子想堅持，但最終還是放棄了，雙肩垂下，沮喪地坐回椅子。
「不用擔心，」 我輕輕地在他旁邊坐下，「住持的醫術很高明，一定能救好她的。這個女孩子雖然渾身是傷，但都在皮肉上。只要料理得當，不受感染，就不會有生命危險。至於被咬斷的舌頭，也無大礙。
古人中經常出現咬舌自盡，一是死於失血過多，二是因為血湧入氣管，窒息而死。但這次你們送來及時，所以不會對生命產生威脅。」
常年在醫院的耳濡目染，讓我也懂得很多醫學常識。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皇軍」 皺着眉頭，轉過頭來看我，「我擔心的是這個寺廟中地藏菩薩的傳說。」
「地藏菩薩發誓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他終日行走在無間地獄裡，普度亡者。你為何擔心神佛之事？」
「你是裝糊塗麼？」「皇軍」 雙眼看着虛空，不再理我，「我們早就得到線報，這個醫院中隱藏着一個連環殺手。他自稱為地藏。只可惜他所做的超度，就是將重病患者殺死。」
之後，他不再說話，我也再沒找到機會和他聊天。
「皇軍」 看到我時，並沒有顯示出曾經見過我的表情。
難道是因為我被鎖在黑屋中的緣故，所以來我家的 「皇軍」 並沒有看到我？
如果那天 「皇軍」 看到了我，是不是我就會和我的父母在一起，而不是生活在這間醫院兼寺廟中？
但我並不懊悔此事。
我早上再過來的時候，持續了一晚上的搶救總算接近了尾聲。
「皇軍」 猶如雕塑一般，還筆直地坐在門口。他似乎一晚上都沒有休息，眼睛中滿是血絲。
我驚訝於居然沒有一個路過的醫護人員給他送上一杯茶水。
住持疲憊地推開門，不發一語地步出搶救室。
「皇軍」 攔了上去，「情況怎麼樣？」
「救活又如何，她總要死去的。」
住持推開 「皇軍」，大步走了。
現在是早上九點，住持還需查房，之後才能休息。
「皇軍」 不能理解住持話語中的機鋒，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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